小学支教的这段时间经过不断的磨合，何子臻光荣的变成了一贴狗屁膏药。南锦去哪他就去哪。趁着学生放周末，南锦想去采访守护雨林的博士夫妇，无奈天公不作美，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看到南锦情绪有些低落，何子臻拉她坐上了景安景区的牛车，夹在在一群情侣中间，一群人热闹的去向路港小镇。
路上有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女孩问他男朋友“你知道飞鸟和鱼的爱情故事吗？”
“鸟和鱼能有什么爱情呢？结果不明摆着呢嘛？”
“哎呀，你这人吧，一点不浪漫，理工科的男生怎么都这么没情怀啊。”
“你说你说。”
“有一条鱼生活在海里，遇到飞鸟之前，它一直无忧无虑的。有一天呢，一只飞鸟飞过海域，停在海草上休息，鱼和鸟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孤独的鱼和迷途的飞鸟深深彼此吸引着对方。”
“这不就是我们说的一见钟情吗？鱼和鸟也会？谁编的故事啊这是？”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啊，就不能听我好好讲故事吗？”女孩瞪着杏仁眼不高兴的看着男孩，男孩马上住了口。
“谁说飞鸟不可以和鱼在一起的，他们在一起有好多共同的话题的，每个清晨的朝霞、每个傍晚的落日、每个夜晚的星空、每分钟空气里的味道、飞鸟给鱼讲辽阔的天空，广袤的大地。鱼给飞鸟讲深邃的海洋，它们为彼此打开了一扇未知的却又丰富多彩的窗。”
“可是飞鸟和鱼是不可以在一起的。他们之间始终有一条跨不过的鸿沟。”南锦记得这个飞鸟与鱼的故事，高中她就读过，为飞鸟和鱼之前注定不能在一起的爱情感到叹息。
“他们是不能在一起，可是他们深爱过。他们不能在一起的真正原因是外界条件的不允许，这是他们作为动物无法改变的，鱼不能陪飞鸟感受风从身边掠过的自由，飞鸟不能看到水中珊瑚的灿烂。可是他们是相爱的。”何子臻知道南锦说这句话大有深意，她其实是在说她自己。
被打断的女孩打量着南锦何何子臻，南锦看到了，她想那女孩大概觉得他们不像情侣吧，本来就不是啊。女孩的男朋友兴致挺高，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着，“看，我说的没错吧，飞鸟和鱼就是不能在一起嘛。”过了会他大概发现自己的女朋友心不在焉，细看就发现女朋友一直看着何子臻。不由得吃起醋来，把女孩子的头摆过去看着自己。
“嘿嘿，看什么呢，你帅帅的男朋友在这呢。”
“嗨呀宝贝我错了嘛，就多看了那么一丢丢啊，平时我不都是盯着你看嘛。”女孩挺可爱的，拉着男孩的手一个劲的摇晃。男孩扑哧一声笑了，揉揉女孩的头发，
南锦微笑的看着他们，年轻真好啊，怎么看都是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什么都充满活力和兴趣。她当年和顾望北在一起的时候，他也老是爱摸她的头，他一米九的个子，一米六的南锦跳起来也够不到他的头发，每次南锦急的上窜下跳的时候顾望北都哈哈大笑。她则懊恼不已，偶尔偷袭成功她就大笑着跑开，但是跑不过几米远就被手长脚长的望北抱在怀里挣脱不开。
有一段时间南锦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那么高啊，国家篮球队已经不缺人了。”弄得顾望北哭笑不得“人家啊都是嫌弃男朋友个子不高，你可倒好，嫌我高！”望北还举出一大段歪理“陪你去逛街你走累了，我可以左手挎你的包，右手让你吊在上面，双脚离地，多舒服！”
那时他们高中，那时他们初尝爱情的甜蜜，那时他们，拥有彼此。
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刷刷的写着，何子臻偏过头。
“写什么呢，我能看吗？”
“没什么，不过就是日常生活中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害怕忘记了就用本子记下来。”
“我看过你的很多小说，生活气息很浓郁。”
“艺术来源于生活嘛，况且我没想过脱离现实而生活啊，所以写出来的东西带有生活气息很正常啊。我想写一点更富有创新的东西。”
“霸王别姬的编剧芦苇有一年写杜月笙，导演觉得没兴趣，觉得主题没新意。但后来这位导演的作品只追求新意，为赋新词强说愁，所以矫情虚妄，生活并不需要时时有新的主题。即使是华丽的霸王别姬，力量也在于他的市井人性。所谓的真实自有万钧之力。”
“真实自有万钧之力。”南锦喃喃的重复着何子臻的话。
“我看的一篇文章上写的，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可不是我说的。”何子臻笑起来，南锦可别以为这是他说的话，将来发现了可就尴尬了。
“路港小镇到了，看，飞鸟。”那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孩子叫起来。
南锦想她此生也不会忘记这个场景了，一望无际的海域上空，密密麻麻的飞鸟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歌唱跳跃，有的缓缓盘旋慢慢的落在水草上。周围人群的呼声她全然听不见了，几年前和顾望北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多飞鸟，他们也没有数够那999只飞鸟。看着那漫天飞旋的鸟，南锦很自然就想起了顾望北，那次注定不得善终的旅行，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永久的遗憾。路港小镇的飞鸟，瓦朗索勒的薰衣草，所有的所有只有开始再没结果。也许，一切早就注定好了。
南锦想大声喊，“你后来有来过这吗？你有像我这样念念不忘吗？”
“南锦。”
一个回眸，咔擦一声，何子臻的手机里有了南锦的照片，她的眼神明亮，闪过一丝惊喜。何子臻不知道的是南锦那一刻以为喊她的人是顾望北。
不是，不是他，怎么会是他呢？眼眸里的光亮渐渐暗淡下去。
“南锦，你说过的，数够999只飞鸟的恋人就能够一直在一起，你看着，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何子臻迎着海风奋力的向前跑去，河提边的飞鸟受到惊吓噗嗤一声纷纷飞走，他逆着光数着飞鸟，阳光很柔和，给他的轮廓镶嵌了一层金边。南锦看着他越跑越远，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人海里。
一只不怕人的飞鸟歇在南锦的肩上，南锦看着它滴溜溜转的眼睛“飞鸟啊，你会爱上海里的鱼吗？如果你明知道你们不能在一起你还会开始吗？我如果早点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你遇到顾望北的时候告诉他一声，感谢他如太阳般温暖洗礼了我整个青春，我很痛苦，但这辈子不后悔遇见他，只是下辈子不要在相见了。”
顾望北是飞鸟，自身带着耀眼的光芒，而她呢，海里的鱼，终其一生想要呼吸一口浅滩的空气都是奢侈，和飞鸟一起遨游太空无疑是痴人说梦。
她勇敢的跨出那一步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社会提倡公平，可是有些人有些事生来就带等级，表面上没有清晰的界限，可是隐藏在后面的是巨大的鸿沟。她勇敢的伸出了手，和顾望北一起过遨游太空，快乐总是短暂的，所以很快她的力气用完了，从太空笔直的坠向陆地，摔得万劫不复。
飞鸟好似听懂了，噗嗤一声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都走吧，这世界上是没有人能真正懂得另一个人的悲伤的。
“南锦。”
景区的扩音器里传来何子臻气喘吁吁的声音。
“你说你遗憾没能数够999只飞鸟，我现在告诉你，我数够了，每数一只飞鸟，我都说一遍我爱你。”不明情况的游客开始骚动，最后让开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何子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而是你却不知道我爱你爱到痴迷，却不能说出来。”
何子臻一步步走近南锦，他头发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如既往的露出标志性的八颗大牙，笑容灿烂的看着雨果。他的头发黑而松软，肩膀宽而扁。南锦的心不可遏制的跳动起来。
“故事的开始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我害怕再受一次伤，我伤不起。”迎着海风，南锦的眼睛干涩疼的厉害。
“我爱你，尊重你的所有，包含你的过去。我说过，我会等在原地，一直守护你，从12岁到26岁。我一直希望那个贯彻我的未来，数遍人生公路牌的人会是你。你要做的就是遵从你心的方向就好。”
遵从心的方向，那个方向现在站着笑容灿烂，身穿格子衫牛仔裤的何子臻。
高大帅气，眼睛干净深邃无限宠爱她的何子臻，几乎满足所有女孩对另一的半想象的何子臻。
“在一起，在一起”看飞鸟的人此刻全都看着她和何子臻，不少人拿着手机拍照。穿粉色裙子的女孩子突然哭起来。“什么狗血剧情啊，就跟演电视剧一样，可是我怎么还是很感动啊。”站一旁的男孩子无奈又宠溺的哄着她“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老哭鼻子。”
“你就没这么浪漫的跟我表白过！”
“我知道错了，回去啃好几本徐志摩的诗集给你补上行吗？眼睛哭肿了多难看啊。”
人群中爆发出善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