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萧忆的问题，王飞英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摇首道：“明面上的约有四五十，暗地里的就难以估量了。而且三家规模相近，如若一家有拐卖女童的情况，其他两家只怕也洗不干净。”
王飞英的话说的不是很直接，但个中含义甄琬也能理解。若三家当中一家“走捷径”，这家就会独大起来，他们就不可能做到现在互相竞争、互相制衡的地步。所以他们三家要么都走了，要么都未走。如今看来，前者的可能性必然更大。
然而自古以来商官相互，商供养官，官庇佑商，这三家组织背后，也不可能没有朝廷的人撑腰。洛城距离京城近，这背后的人只怕就在京城……而且地位非同小可。
想到萧忆曾经跟她说过的沈如晦、太子、金安文、二皇子的纷争，她瞬间觉得，案件复杂了很多。
却听萧忆道：“如若上游查不到，就查下游。主要查他们与哪几家青楼合作。”
“先查青楼？”王飞英问。
“是。”萧忆道，“据我观察，洛城的豪宅虽多，但多为闲置，应是外地的大户人家购置了闲暇时才来居住的，本土的大户应是不多。所以愿意花高价购入女童的只会是青楼。青楼除了收购普通有些姿色的女子外，也会挑选女童从小培养，教授琴棋书画、歌舞丝竹，以做日后的花魁备选……咳咳咳咳，我毕竟没去过青楼，对这些事也不甚了解，都是以前听飞英说的。飞英，你去的多，还是你来说吧！”
王飞英：“……”萧少卿！萧大人！您这样拉我做垫背，真的好吗！
萧忆神情坦然，倒是一旁的甄琬斜眼看他，满脸的鄙夷。
怕娘子怕的这么光荣，也是没谁了。
……
搜查行动很快布置了下去，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行动起来。就连甄琬都带着环儿以挑选侍女为由四处寻觅着。
一天、两天、三天……
宝贵的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每一刻小郡主都有生命的危险。
可三天了，没有追查到任何端倪，也没有任何人来认领这具女尸。整个案子的线索，好像就在这里断掉了。
县衙上下从积极搜查，但渐渐不理解萧忆为一个失足坠崖的女尸身如此上心的举动。消极怠工、牢骚满腹，甚至还有萧忆与死尸生前关系不菲的传言。
便是王飞英也是一样，尽管他没有开口，但萧忆也能从他的言行举止读出他的紧张和费解。
夜深人静时，就连萧忆自己也忍不住对他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第三日傍晚，萧忆从外归来，重重的坐在矮凳上，眉宇间的愁色叫人看到了便觉着舌尖发苦。会不会，从一开始就错了？小郡主压根就不在洛城？他搜查的方向就是错的？
他甚至有些不敢去想，万一……他把案子搞砸了，他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出色的完成任务，沈如晦的掌上明珠没有找回，会怎样？
甄琬走近，望见他因烦躁抓乱的头发，伸手温柔的捋顺。
“没事。”萧忆抬起头，冲她温和的笑笑，“别靠我太近，我今日出了好多汗。”
甄琬汗颜，其实萧忆身上并没有怪味，怪味是她上次逃跑失败，想把他骗走收拾行李的借口。
她站在萧忆身侧，看着他低垂着的脑袋，忍不住像哄小狗一样摸了摸：“别急，饭马上好了，等吃饱了我再陪你把细节再捋一遍，肯定还能发现些什么的。”
“好。”萧忆低低的说着，仰头笑着。他的凳子矮，坐下的高度正好在甄琬的腰间，他便干脆将脑袋靠在她的腰间，双臂环住。
就让他暂时放松片刻，感受着温热、柔软，贪恋在这温柔乡中吧……
“找到了！找到了！”门外突然传来惊喜的呼喊声。还未等依偎在一起互相鼓励的二人反应过来，大门就被人迅速的推开，外头晚霞的余光一并照了进来。
王飞英的脸色与晚霞相映成趣。
“下官……唐突了。”他干巴巴的说，“明日再来与萧少卿禀报。”
“且慢！”萧忆喊道，“你发现了什么？速速道来。”
甄琬干脆打着圆场：“都辛苦了一日，边吃边说吧。”
……
三人围坐在小圆桌边。今晚的饭菜其实并不算丰盛，但两人都吃的很香，甄琬见状连忙叫小厨房又加了两个菜，才勉强管饱。
“我今日带队巡查了一天，还是什么也没发现。”王飞英嘴里还叼着一只鸭腿，就说了起来，“带着死者的画像，在集市、商铺都问过了，没有人说见过这个女子。最后我琢磨着还是去青楼砰砰运气……真是做正事，不是去玩的。”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语让萧甄二人都一阵忍俊不禁。
“然后呢，你发现了什么？”萧忆问。
“我去了城里第二大的青楼落香坊。这家店第一天的时候我们就问过坊里的老鸨，老鸨也说过死者不是她家的姑娘，那时我们也未起疑。”王飞英又道，“今日我想，不该问老鸨，该问坊里的其他姑娘，即便问不出死者的信息，旁的例如姑娘们都是怎么到青楼里去的，对我们也有些帮助。”
甄琬听着也暗自点头。王飞英也有自己独特的思考行为方式，做到他的位置，光靠家庭关系是没有用的，他确实是个有才干的人。
“姑娘们有透露些什么？”萧忆问。
“姑娘们的嘴更严实，有的一个字也抠不出来。”王飞英严肃的说，“但她们人情世故怎么也比老鸨差些，有些问题她们不敢回答便不做声，也不敢找旁的理由。我问了好几个都是如此，心中有疑惑，便多逗留了会。”
甄琬眼前一亮，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店里发生了一起争执。”王飞英道，“争执声并不大，但说的正是一位客人想点上次点过的姑娘，却被告知姑娘不在了。”
“客人以为是姑娘在接待旁的客人，所以发火了？”萧忆接话道，“当然了，这是我猜的，毕竟我没去过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