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捂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镯子冰凉凉的，还带着一层在外面带来的雾气。
她的手动了，楚战才发现，她的手心里面有几个血泡。
“你到底是干什么了，你还有身孕，要逼着自己去做重活？”楚战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苏婳猝不及防，手掌上的伤口就这么毫无遮掩地落在对方的眼中。
一个接着一个的水泡。
掌心的已经破损，有脓水流出来。
其余的水泡虽然没有破损，但也足以触目惊心。
“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苏婳笑了笑，将手抽回来。
划船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
上手很难，能将他们送到对面，已经是不容易了。
她是将船扔在岸边，在桥走回来的。
即便是穿着蓑衣，可身上还是湿透了。
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她还去了绸缎庄，换了一身衣服。
现在她的肚子已经隆起了一个弧度，最喜欢宽松的衣服，现在这身衣服虽然裙摆有脏泥，但好在身上还算是干净。
本以为，能瞒天过海。
毕竟，她的确是去了绸缎庄跟几个铺子转了转。
没想到，暴露自己的，是自己的脆弱。
她自己摊开手掌，看着手上的伤口，苦涩地笑了笑，“楚将军，看破不说破，日后好相见。”
楚战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去见他了？”
之前来告诉她，但是人家根本不在乎，现在眼巴巴的凑上去，到底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跟你说一声，他是王爷，你是王妃，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走了，你就是众矢之的，你还去送他?”
他是一副长辈训斥晚辈的样子，似乎是因为太生气，浑身都在颤抖。
“他一个男人，走了就走了，让一个女人承担风险，算什么东西！”
这些话，早就憋在心里面。
当初楚战差点被东方赫折磨死，心里面早就恨上了，本来为了苏婳，可以不报仇，谁想到，这个男人浑蛋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见到，他都想杀了这个贱男人。
苏婳起身，打开了门。
外面的雨又大了，风灌进来，将衣服打湿了许多。
“天色很晚了，楚将军还是回去休息吧。”苏婳的睫毛被打湿，有水珠不断滑下来。
楚战看着她如此娇弱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奈。
不管以前他对苏婳是何等利用，可如今，他是真的将她当做亲人。
“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男人不是只有东方赫一个，”楚战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重重的叹息声，在雨雾之中，缓缓散开。
……
半个月后。
齐游居被禁足在皇宫，这才被放出来，刚出来，就知道了自己产业死灰复燃的事情。
“你是说，就连最不赚钱的绸缎庄，都能日进斗金？”
心腹也是不敢相信，直到是见识了什么叫做门庭若市。
那绸缎庄之内，不管是出什么料子，都会在一天之内被百姓们抢走，甚至还有人抢不到，要提前预定。
而且绸缎庄之内的裁缝为人做一件衣服，要三两银子，若是按照人的身材来，是要十两银子。
即便如此，还是有达官贵人排队。
日进斗金，都是谦虚了。
齐游居捏紧了手，本就憔悴的脸又阴沉下来，“这些钱，谁的？”
“每过七天，沐王妃都会给皇宫送来一些，据说是利润的二成，可昨天属下去打听了一下，后宫妃嫔，俸禄都涨了一成。”
“居然……”齐游居现在后悔不迭，当初要是据理力争，说不定能留下自己的产业。
这个苏婳还真是有本领，只怕现在，已经完全收买了父皇。
就算是他想要算计苏婳，父皇也不会相信。
深吸了一口气，齐游居才算是压下了心头怒火，“七皇子呢？”
“养在皇后那里了。”
“先去见父皇，最近不要轻举妄动，”齐游居想着，不管什么时候，还是要先将皇位拿到手，这样才能保持不败之地。
至于苏婳，他早晚要将那个女人弄死！
走了几步，齐游居又忽然停下，“皇后不是一直不得父皇看重吗？”
那属下也奇怪，“属下也不知道，圣心难测，也许皇上想通了？”
想通？
呵呵……
走到金銮殿之前，齐游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所谓的整理，就是将自己的衣服弄得更加褶皱一点，头发更凌乱一些，看起来更加的憔悴。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跪在冰冷的地上，以前他很喜欢这地板上的大理石，光滑冷淡，人站在上面，无形之中提高了自己的气质。
可现在地板上的冷，让他忽然厌恶起来。
膝盖都在发麻！
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
龙椅上的皇上，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就一直批改奏折，头也不抬一下。
本来，他还能高声再叩拜一次，想要提醒齐明章。
可想来想去，也许齐明章是为了磋磨他，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不管如何，这一次，一定要得到齐明章的原谅，即便不是发自内心的，父子两个人，也应该好好相处，在外人看来，他还是风光无限的王子殿下。
许久许久。
齐游居觉得，自己的腿要断掉了，才听到对面的皇上声音。
“恩？”齐明章放下朱笔，脸上带着几分的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儿臣今日解除禁足，特地来给父皇请安，”齐游居将姿态放的很低，从说话开始，就一直低着头。
看起来谦卑。
但实际上是不是包藏祸心，谁能看的清楚。
齐明章叹息一声，“起来吧。”
“儿臣不敢起来，”齐游居心里没谱，现在皇上不咸不淡的，万一秋后算账，他该如何？
“沐王已经走了。”齐明章语气依旧淡淡的。
似乎没有怒气，又像是盛怒之后，一切都不在乎了。
齐游居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齐明章顿了顿，再次开口：“别人都不追究，朕也会当做事情没发生过，起来吧。”
“是，父皇，”齐游居想了想，还是打算按照想好计划进行，“父皇，上次的事情，儿臣做的欠妥，还让人抓住了把柄，让父皇如此被动，儿臣寝食难安，只是禁足而已，惩罚太小，儿臣请求父皇，给儿臣一块蛮荒之地，让儿臣去了好好反省。”
齐明章明白了。
“你想要封地？”
???齐游居脸上的悲戚还挂着，被对方猛然抬高的气势吓了一跳，瞬间满脸惊惧。
……
苏婳伸了个懒腰。
今日的天气不错，她的肚子又大了一些，体重也增长起来。
楚战抱着一个箱子，看她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悠闲自在，“你倒是悠闲。”
苏婳扫了一眼那箱子，即便是不看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是给齐明章的寿辰礼？”
再过上几天，就是齐明章五十寿辰，如今全国都开始准备，皇宫之内更是已经开始布置，全都是喜气盈盈的。
半个多月前那场宴会，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但这平安无事的场面，真的能持续下去吗？
“不错，”楚战去过皇宫，已经跟齐明章算是冰释前嫌，最关键的是，齐明章打算将齐国剩下的兵马全部给他，让他留在蒙城。
到了这个时候，楚战才知道，齐明章以前就知道他想要光复楚国，两个谈了许久，彼此的心思，也都明白了。
光复楚国，齐国不会支持，但也不会干涉。
但在这个形势之下，光复二字，显得太沉重。
齐明章问他，就那么想要做皇帝吗？
即便这一辈子坐在龙椅上，光辉无限，可真的能流芳百世吗？
他还说，做了许久的皇帝，他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妹妹，也没有管好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国家，也被他拖累的国库空虚，死了之后，他都没脸去见先帝。
楚战如今对光复楚国的事情已经看开了，特别是大病一场之后，如今苏婳是他唯一的亲人，正如齐明章说的，守护好自己的亲人，比什么都重要。
“你没准备吗？”他笑着，将箱子放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金灿灿佛像，这佛像面容温润，慈眉善目，让人一见便是心生欢喜。
苏婳答非所问，“今天，齐游居出来了吧。”
“按照你说的，已经将他名下那几个店铺的漏洞泄给了他的心腹，等着他跟齐明章请过安，便会参与其中。”
苏婳点点头。
楚战却是一脸疑惑，“你就这么看好那个还没成年的七皇子吗？据说文韬武略，还不如那个纨绔一般的齐游鹤。”
齐明章虽然阴狠，但不得不承认，还是很有才的。
苏婳起身，微微一笑，“那倒不是，七皇子如今还小，从小培养，能力也许不够，但是人心却能打磨，而齐明章为了这个小皇子，也会使劲活着。”
齐游居不会被杀掉或者发配，只会留在皇宫之内，继续跟皇上勾心斗角，而齐明章，也需要这个儿子麻痹外界，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是准备让齐游居做太子。
“哦，对了，我在外面，看到你的鸽子，”楚战点点头，没再多问，指了指院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