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汇文学 > 其他小说 > 郝克绿荷 > 第24章 鬼绊坎
去年一入冬,苇茅村来了一个讨饭的叫花子,这人大概有50岁上下的年纪,衣着邋遢、蓬头垢面,乌黑肮脏的脸上几乎看不清五官,眼白和牙齿显得白森森的可怕。他进到住户的门口,就往院子里一站,任那些狗们狂吠撕咬,仍无动于衷,一看就知道此人非傻即疯。

如今,精明的乞丐讨饭方式也实行了改革,因为家家户户养狗成风,他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打着竹板,唱着数来宝,不管你家有没有喜事,一进门儿先唱上一顿喜歌,所讨要的也并非是果腹之物,而是钞票了。苇茅村曾有人见过此类人摇身一变,西装革履地出现在饭店里,掏出手机呼朋唤友,神态安然自若地大吃二喝,人们听后反响十分强烈……而现在来苇茅村的这个叫花子却是个正宗的乞丐,只讨要一些吃喝,得到施舍之后,心满意足地转身就走。大伙儿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姓甚名谁,与那些精明的乞丐相比,都把他叫做“傻要饭的”。

傻要饭的来到苇茅村就住在村外的柴棚里,那是一个荒弃的瓜棚,大有长久呆下来的趋势。他对自己的选择好像也很满意,因为他没有空手而回的时候,肩膀上的破布袋子里面总是被苇茅村人充实得鼓鼓的,除了吃食之外,还有过冬的衣服之类的东西。

这年头儿,吃饭穿衣已经不在话下了,苇茅村地广人稀,责任承包对苇茅村人来说就是降下了福音,那些苇茅荒地一夜之间都被人们开垦了出来,沟沟垴垴也没有荒弃的,苇茅村人靠的就是勤劳的双手,除此之外,还有他们那份没被泯灭的古道热肠。很快,村人们接纳了这个乞丐,村长周龙在村里找了几个壮工,将乞丐住的那个柴棚重新修葺了一遍。痴呆的乞丐竟然连一声感激的话都没说,但看人们的眼神不再是冰冷的了,人们觉得做善事是很荣光的事情,从此出力出物的源源不断。

可是,自从这个傻要饭的来到这里不久,苇茅村连连出现了数起失窃案件。首先是村口的马大肚子家的牛丢了,那可是一头又高又大的种牛,在十里八村都很有名,马大肚子指望着这棵摇钱树来挣钱,不说它一年能带来多少收入,仅仅这头牛也能值七八千。那天夜里。马大肚子睡得很死,他家的院门被撬开了,那条平时见人就狂吠乱叫的狗竟然像被麻醉了一般,没吭一声,牛棚里的牛在不知不觉之中被牵走了。马大肚子心疼得几乎要疯掉,哭着找到村长,村长周龙听后,没犹豫赶紧报了案。

派出所民警来到了马大肚子家了解了情况,因为没有明显的线索,备上案以后就没了音信。马大肚子天天去追问村长周龙,周龙宽慰他说:“是你家的种牛太惹眼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想,肯定是被贼盯上了。你放宽心,案子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然而,苇茅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非同寻常了,自马大肚子的失窃案发生不消半个月,贼人又开始卷土重来了,这次失窃的不止是一两家,被偷的不仅仅是牲畜,还有很多的粮食、农用机动车甚至是家用电器。贼人的作案手法大同小异,都是先将院子里的看家狗麻醉了,然后撬门挖窗,气焰极为嚣张,闹得整个苇茅村人心惶惶。估计作案的是一个团伙儿,手段极为精明老练,派出所人员展开了明察暗访,也没寻到蛛丝马迹。

村长周龙加紧了防范,他叫儿子周华带着几个壮工夜间巡逻放哨,接连几天村子里确实太平无事,周华他们松懈了下来,贼人借此乘虚而入,这天夜里又丢了两头耕牛和四头毛驴。

事实证明,村子里肯定出了“内线”,可这内线到底是谁呢?经过思考,人们把狐疑的焦点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个傻要饭的。苇茅村一向太平无事,为啥偏偏他来了之后失窃连连呢?不言而喻,村人普遍认为他的儍是伪装的,他走家串户借讨饭为由,其目的昭然若揭,是为了给盗窃团伙踩点儿。

从此以后,只要傻要饭的一出现,家家户户就关门闭户,他成了苇茅村最不受欢迎的人,甚至连一星半点的东西也讨要不到了,有人还故意放出被铁链拴着的、被笼子圈着的恶狗,对傻要饭的狂叫乱咬。村长的儿子周华从小就娇惯成性、孟浪鲁莽,上去就踹了臭要饭的几脚。见那儍痴的乞丐茫然无助、一瘸一拐地走出村去,人们觉得十分解气,这家伙比那摇身一变,到饭店大吃二喝的叫花子更为可恨。

儍乞丐好像有所觉悟,一去再也没回到苇茅村。待人们发现他的时候,见他死在了茅草棚里不知多少天了,尸体都发出了异味。

县公安部门取走了他的尸体,然后电视台播放了寻人启事,至于后来的事情苇茅村人都不再关心了,因为从此以后苇茅村又回到了原来风平浪静的日子,没出现过失窃的事情。因此,人们对那傻要饭的身份已经确信无疑,肯定是那犯罪团伙儿杀人灭口。

那日,村长周龙在村口的柴棚这里经过,不经意间跌了一跤,摔得他鼻青脸肿,躺在炕上哼唧了好几天。从那天开始,怪异的事情就在这里连连发生,只要人们经过柴棚这条路,不是平地栽跟头,就是牛马车无缘无故地惊乍,还差些闹出人命。有一个孕妇打这儿经过,平地绊了一跤,回到家就早产了。有个人晚上回村经过这里还遇到了“鬼打墙”,说朦胧中看到一个类似门槛的东西挡着路,他迈了好多次愣是没过去,只好绕了一条路才回到村里。苇茅村很多的大人孩子只要经过这里几乎都被绊过,磕破皮肉、跌坏腿脚的大有人在。

从此,人们对这条路谈之色变,宁肯绕远也不从这里走了。

村长周龙不信这一套,养好伤以后,亲自试了几次,可每次都屡试不爽地被看不到的东西所绊倒。这次他完全相信了,咒骂道:“你个傻要饭的,死了还做坏事,难道俺们错怪了你不成?”眼看就要开春了,人们下地的时候,这里就是必经之路。他马上找来了一个阴阳先生,叫他想一个办法儿镇住那个邪魔。阴阳先生说:“这是那个傻要饭的死后不甘心,弄了一个鬼绊坎,只要在这里立一个石马就会畅通无阻了。”

于是周龙派人四处寻找石匠,一个月后,他亲自开车把石马拉了来,请阴阳先生给开光。那天整个苇茅村十分热闹,几乎全村的人都聚集在了茅草棚这里。一阵鞭炮“噼噼啪啪”响过,阴阳先生做法完毕,人们亲眼看着他在路上来回走了一遭,然后大人孩子也走了一遭,那个无形之中的“鬼绊坎”果然不见了,看来这个阴阳先生真的名不虚传。

可是事情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般简单,鬼绊坎在石马的震慑之下只消失了不足半月,那天夜里,苇茅村人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第二天有人发现那个石马被掀翻了,四条腿也不见了踪影。当人们试着走过这里的时候,脚下又有了一种无形的阻力,鬼绊坎又一次出现了。于是有人怀疑是那个傻要饭的怨气太大,正不压邪了。

这次,村长周龙傻眼了,当他再去请阴阳先生的时候,阴阳先生总是笑而不理,那意思很明显,以他的法力已经无能为力了,他不想给苇茅村办事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搁置了一个多月。

那天,一阵警车的呼啸声惊醒了整个苇茅村,人们纷纷走出家门,看到村长周龙的儿子周华被戴上了手铐押上了警车,一时惊诧莫名。周龙拉着儿子的衣服在后面大喊大叫,说:“放了俺的儿子,他到底犯了啥罪?”

只见派出所长走过来,对周龙说:“据调查,你儿子周华和上次苇茅村的数起失窃案有关,他就是犯罪团伙儿安插在你们村的眼线。”

周龙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原来,村长周龙的儿子周华多次去外地豪赌,欠下了几十万元的赌债,他万般无奈,和犯罪团伙儿签下了一个协议,就是偷窃苇茅村,他当线人,然后将偷窃的东西卖掉分赃。

苇茅村失窃宣布告破,村人们这才想起受到冤屈的傻要饭的,难怪他死在茅草棚之后,那里出现了鬼绊坎,他是心有不甘呀!于是,就有人来到茅草棚这里,点香烧纸告罪,说也怪,自此以后鬼绊坎再也没出现过。

关于傻要饭的身世,苇茅村人始终无从知道,却给他们内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事情过去了是不会重头再来的,但冤枉好人笑死贼的事情在人们身边却时有发生。

达达新云:大凡冤死的鬼魂,都要有一些征候出现的,包括上面这个故事中的“鬼绊坎”等。下面的故事,请看《受了诅咒的阿姐鼓》,所谓阿姐鼓一般都是人皮做成的,而且是妙龄少女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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