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黄子明大概给苏柘舞讲了一下杨朝威的情况。
杨朝威是忽然辞职走人的，辞得毫无征兆。
关键是，他和公司的劳务合同已经到期了。
他不愿意续约，公司也确实是无法挽留。
黄子明很诚恳的向苏柘舞表示了歉意……
黄子明早知道杨朝威的人品不行，但他并没有真把杨朝威的人品问题放在心上。
黄子明用人的逻辑是——人品没有能力重要，人品差一点没关系，只要是在可控的状态下就行……然后，在苏柘舞到公司里来任职以后，因为苏柘舞背后有施信宇的背书，黄子明一方面对苏柘舞抱着利用的心态，另一方面又很防着苏柘舞，他怕苏柘舞会利用自己和施信宇的关系在公司里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他就想要用杨朝威来制衡苏柘舞了。
这是黄子明的御下之道，重点就在于“平衡”两个字。
然而，黄子明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
杨朝威的城府，远比他更深……
所以，他最后还是玩脱了。
现在他给苏柘舞道歉，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换个角度来说，苏柘舞心里其实也明白，因为项目资料的外泄，公司的竟争优势已经大打折扣，甚至整个项目的价值都会因此受到严重的影响！
“没关系，”苏柘舞很大度的答道：“黄总，其实你做的没错，我一直是理解的，站在我的角度……其实我也没把工作做得多好。”
黄子明的面色有些尴尬，他只是点了点头，这个话题也就过去了。
接着，他问苏柘舞道：“站在你的角度，你怎么看杨朝威做的事情？”
苏柘舞知道黄子明其实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基于她和施信宇的关系的角度的、她的意见。
苏柘舞想了一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对黄子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我不太明白杨朝威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朝威的做法，不仅仅是坑了黄子明、坑了创科商贸。
更重要的是，他这样做还直接得罪了施信宇……
现在，两家公司的合作因为资料泄密的事情不得不暂停中止——这应该并不是施信宇的本意。
以施信宇的行事风格来看，杨朝威以后想要再在这座城市混下去，估计会很难了。
而且，不管杨朝威把盗走的技术资料卖给了哪家公司，施信宇应该也没有可能会真的抛弃创科商贸与那家公司合作……
也就是说，杨朝威做这样的事情，看起来好像很没有利益上的目的。
“难道？”
苏柘舞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问黄子明：“黄总，你知道杨朝威现在跑到哪里去了么？”
黄子明沉吟思索道：“发现项目资料被盗以后，我就一直在拖各种关系寻找他的下落，但是并没有什么确凿的结果，似乎，他应该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苏柘舞眉头微皱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盗走项目资料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
黄子明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看起来似乎是很不确定的样子，但又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我也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何？”
苏柘舞深深看了黄子明一眼。
她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至少黄子明肯定是对她所有隐瞒的。
触及到苏柘舞的目光，黄子明叹了一口气，低声解释道：“杨朝威和我……其实是有点儿亲戚关系的……他，其实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哥……省城的杨氏家族，你应该有听说过吧？”
“什么？”苏柘舞怔了一下：“黄总，你的意思是说……杨朝威他是……是杨氏家族的人？”
“咳咳……不是，”黄子明先是摇了一下头表示否认，但紧接着，他又点头道：“准确的说是，但其实也不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柘舞有点讨厌黄子明这般犹犹豫豫的模样，她正色语气严肃道：“黄总，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要说，请你直接说明白好么？”
黄子明在没有一贯的从容淡定，他有些慌张似的避开苏柘舞的眼神，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开口道：“诶，我还是给你说实话吧……我的母亲，就是省城杨家的人，但是我和杨家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因为我母亲当年是违背家里的意愿嫁给我父亲的，从她嫁给我父亲开始，她就和杨家彻底划清了界限……杨家家规甚严，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确实是真的没有和杨家有过任何来往。”
“那杨朝威呢？”苏柘舞紧皱眉头道：“他怎么会是杨家的人？他不是一个从草根阶层一步一步奋斗起来的普通人么？”
“诶……”黄子明又谈了一口气：“杨朝威的确是从草根阶层一步一步奋斗起来的……其实我从前也并不知道他和我还有一点儿亲缘关系，直到我和佳敏一起开起了这间公司以后，我母亲才向我提要求，要我同意请杨朝威到公司来工作，说他可以帮上我们很多忙……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居然还有他这么一位表哥。”
闻言，苏柘舞脸上的表情反倒是更困惑了。
“我知道你肯定还不明白，”黄子明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母亲有一个远房的堂哥——算是我的一位舅舅吧，我并没有见过他，他比母亲的年纪大了十多岁，他对我母亲的感情其实一直很好，实际上，在私底下，我那位舅舅在私下里和我母亲一直都是有联系的，也曾帮我家许多。”
苏柘舞这才开始明白起来：“也就是说，杨朝威实际上是你那位舅舅的儿子？”
“准确的说是私生子，”黄子明点了点头道：“听我母亲说，杨朝威是我那位舅舅和他曾真心喜欢过的一个女人生的儿子，但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出身不好，他们的婚姻不被允许……然后，那个女人就带着杨朝威走了，多年以来，一直杳无音讯，直到近几年，我舅舅才找到了杨朝威。”
苏柘舞困惑到：“可是……既然杨朝威是你的表哥，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可能会给你、给公司带来多大的麻烦么？”
黄子明苦笑道：“其实杨朝威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我那位舅舅并不方便直接与他认亲，所以我们给他提供的所有的帮助，都是暗地里操作的。”
苏柘舞的语气带着些嘲讽：“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大家族里的事情！”
黄子明耸了耸肩无奈道：“其实我也不是在大家族里成长起来的人呀……我那位舅舅的确是给了我家提供了一些帮助，但我确实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我和杨朝威虽然算得上是表兄弟，但我与他之间却是根本没有任何兄弟之情……实际上，在你到公司来上班之前，我一直都在忍着他！若不是我那位舅舅的话，我早就想要把他赶出公司了！”
这一刻，黄子明毫不掩饰自己内心对杨朝威的愤怒。
紧接着，黄子明又耸肩一笑：“但是后来你到公司来上班了，我承认，因为你和施信宇的关系，我对你一直是心存忌惮的，所以我就想要利用杨朝威来制衡你……我一直担心，若是让你掌握了公司太多的业务，接下来你很可能会转手就把公司卖给施信宇……好吧，我的确是想得太多了一点……对此，我表示抱歉。”
苏柘舞轻轻一笑，似是毫不在意，但是她还是问了一句：“这些事情，王佳敏知道么？”
黄子明明白苏柘舞的意思，他摇了摇头道：“她并不知道，请你放心吧！佳敏对你的友谊，绝对是真诚的！我没有必要对你撒谎！”
苏柘舞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相信黄子明并没有撒谎。
若是黄子明给她的是另外一种答案的话，她可能会立即起身就走。
苏柘舞可以接受黄子明对她的利用，但她决不能接受王佳敏也在利用她！
不过，尽管没走，苏柘舞还是讽刺了黄子明一句：“黄总，你的城府还真的是够深的！连自己的妻子也要隐瞒，你觉得这样真的有意思么？”
黄子明摇头否认道：“不，我并没有想要对佳敏隐瞒任何，我只是没有告诉她而已……换个角度来说，难道你不觉得这是我对她的一种保护么？为了这个公司，她已经付出够多的幸苦了，我是真不想要她再多受累了，而且，杨家那边的事情，本来和她也没有任何关系。“
苏柘舞不想要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和黄子明讨论下去：“但愿你对佳敏真的是真心的！好了，我们继续说工作吧——按照你所说的，杨朝威有没有可能是去找你那位舅舅、也就是他的生父了？很冒昧的说，我倒是很好奇，你舅舅到底是做什么的？”
停顿了一下，苏柘舞接着问：“刚才你在三楼，应该就是在和施信宇商量这件事情吧？那么你们的决定到底是什么？合作还要不要继续下去？如果要继续，那么资料失窃的事情又该怎么补救？重点是……既然你已经和施信宇谈过了，你又对我说这些，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