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青是他爹唯一的儿子，他爹也是十四个人之一，可惜早死了，我就把账算到了蒋青的头上。”这句话是成爷说的，眉间有些复杂。
他转而看向公玉瑾归，目光坚定，“国师，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我才是幕后主使，我愿意认罪，把小穗儿放了吧。她……还是个孩子。”
成爷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哽咽，小穗儿却忽然哭了起来。
“我不是不疼你，我只是……不知道还能怎么疼你？”成爷看着她有些懊悔，摇了摇头。
公玉瑾归抿唇看着，“成爷放心，我会把这一切都如实的告知皇上，请皇上定夺的，至于小穗儿，出于替父报仇的考虑，也会酌情处理的。”
成爷颔首，微微闭上了眼睛，轻叹了一口气，“小穗儿，阿麦呢？”
小穗儿哽咽着，“我知道你会担心她，她一直在你唱戏的箱子里，喝了迷魂药而已。”
成爷面色不忍，别过头去，小穗儿苦笑着说：“我真想杀了她，刁钻蛮横，整日就知道打我骂我讨好你，有这样一个姐姐，恨不得重活一次。”
公玉瑾归给下面的人使眼色，去看看阿麦是否在她所说的地方。
“她为你做了多少，小穗儿，你不会知道的。”成爷轻叹了一声，想着那几次阿麦跪在他面前，求他救救小穗儿，“她知道了你离开，就想着替你去死，小穗儿，你别怪她，都是我不好，不该教你做这些事情。”
小穗儿愕然的看着成爷。
公玉瑾归挥了挥袖子，“把她带去，好生看管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尤其是广梁的人。”
他这是担心广梁清醒过来，杀人灭口。
小穗儿离开了，公玉瑾归看着成爷，“成爷，我会把你们带回京城，这些天就得罪了。”
他对成爷存着一份敬意，所以客套许多。
成爷点头，看着沐轻蔓说道：“阿麦，就拜托你们照顾了，还有那些小厮，都遣散了吧。”
沐轻蔓点了点头，看着侍卫把成爷带了下去，眼眶有些红，小穗儿对成爷不清不楚的感情，或许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这一条路，该是走到头了。
沐轻蔓心里觉得可惜，公玉瑾归去跟其他人嘱咐了几句，才回过头来看着沐轻蔓说道：“一会儿你看着阿麦到底在不在，我去看看广梁。”
沐轻蔓点头，“我知道，我也不想去见广梁，当好人当了那么久，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善人了吗？”
公玉瑾归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意气用事。”
“你说，成爷和小穗儿的结果最好是什么样？可不许跟我说是由皇上做主的，你跟在皇上身边那么久，肯定知道他对待这样的事情会怎么样处理？”
公玉瑾归面色微微敛起，目光有些严肃，微微沉吟了一阵，才开口说道：“两个人难逃一死。”
沐轻蔓面色有些微沉，目光幽深的凝视着他，“是因为广梁投敌的同时，也联络了朝廷的原因吗？”
公玉瑾归点头，“没有一个帝王会愿意让自己的百姓知道过去做的丑事，况且二十年前皇上刚刚继位，他就联络了一个副将将三千余人置于死地，这三千余人，也是平头百姓，这件事情若是张扬出去，朝廷的局势必然会动荡不安，所以皇上一定会私下处理这件事，成爷和小穗儿，一个都活不了。”
沐轻蔓绷紧了唇角，眼眶有些微红，倘若是她保守着秘密那么多年，一心报仇，一心想要讨回公道，可是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却看见尽头才是深渊，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公玉瑾归摸了摸她的头发，苦笑的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捏了捏她的小脸，“蔓儿，这个世上是不公平的，可是只是对有些人来说，对你来说，我会保护你，所以别担心其他的。”
沐轻蔓心情低沉，垂眸低头，“我只是替他们不甘心，其实也没什么，可是照你来说，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会有危险？”
公玉瑾归面色冷肃，抬头看着她，“我已经派人把西街茶肆的说书人保护起来了。”
他是不一样，沐轻蔓心里想，公玉瑾归是个跟别人不一样的人，他表面上冷肃无情，可是他心里也有一份炽热是属于自己的。
沐轻蔓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阿麦。”
公玉瑾归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沐轻蔓深吸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侍卫还不回来，心里也觉得有些疑虑，便想着干脆去她院子里看看。
绿鸽正好进来，脸上惊讶不已，“姑娘，我听说了好多事情，是不是真的？小穗儿才是杀了那么多人的凶手吗？”
沐轻蔓一只脚刚迈出去，顿了顿，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在军营里的时候，在广梁的帐篷里，当小穗儿举起匕首的时候，却迟疑的不肯放下，她根本就从来没想要伤害过绿意，没想要伤害任何人，就算被逼到了绝境。
眼眶微微发红，沐轻蔓嗯了一声，绿鸽在一旁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可是她怎么会杀人呢？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沐轻蔓轻轻叹了一口气，绿鸽在一旁跟上，“是啊，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如果没遇上成爷，心里没有那么多的芥蒂，又该是多好的一个姑娘，绿鸽，一会儿见到阿麦，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绿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沉，“真是没想到，姐姐之前还一直跟我说让我跟小穗儿多学点东西呢？”
再可惜，旁人也只是惋惜而已，而真正伤心的，是割不断的骨肉亲情。
到了成爷的院子，还没进去，就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前来的侍卫无奈的站在一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沐轻蔓走进去，侍卫到了一边，一些哑巴小厮就跪在院子里，沉默的低着头。
阿麦的形象全无，头发散乱的跪在厅里，脸上布满了泪水的痕迹，张大了嘴巴哭着，眼泪扑簌扑簌的淌下来，狼狈的嚎哭着，撕心裂肺的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绿鸽也有些不忍心，看着她那张脸，与小穗儿足以以假乱真，只是眉间的红痣隐隐的红的妖艳，到了门口，她轻轻开口，“阿麦，我们姑娘来看看你。”
沐轻蔓走进去，阿麦根本就不理会，侍卫在一旁小声的说道：“是从成爷的箱子里找到的，当时人还没清醒，被叫醒了之后就这样了。”
沐轻蔓点头，看过去说道：“阿麦，你别哭了，小穗儿没有得逞，被人抓到了……”
阿麦哭着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我自然知道她被抓了，不然也不会是你们来救我，可是我宁愿看到的还是她。”
沐轻蔓不知道说什么好，抿了抿唇，“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成爷走之前留下话，把院子里的哑巴人都遣散了，至于你，阿麦，往后的事情既危险又麻烦，不如你离开吧……”
阿麦摇头，“休想让我离开，我死也得跟着他们。”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坚定，沐轻蔓抿唇，谁生来都会相信正亦不可侵犯，可是真正的正义被亵渎了的时候，你也只能哭诉。
沐轻蔓抿唇，看着一盘的侍卫说道：“好好看着她，不能出事。”
“是。”
沐轻蔓转身离开了，案子破了，心里却是沉甸甸的，没有结果的正义，他们永远看不到昭雪的那一天，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到成爷时候。
他妖艳勾人，细弱流风，语调婉转的啼唱着江宁的风风雨雨。
仰头，眼眶微酸，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绿鸽在一旁声音低沉的说道：“姑娘，小穗儿不会回来了吧？”
沐轻蔓嗯了一声，看着她，抿了抿唇，“去看看绿意和小玉吧，他们不是受伤了吗？”
事情终将会过去，也许自己太懦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并不想深究下去。
到了小玉的房间门口，就听着他疼的哎呦哎呦的叫唤着，绿意在一旁端茶递水，“还疼不疼？”
绿鸽推门走进去，“小玉哥哥怎么了？”
绿意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行礼，“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小玉，英雄救美受伤了，可是咱们的大功臣功不可没。”
绿意低下头，面带红润，沐轻蔓走过去，小玉就坐了起来，“姑娘，公子怎么没来？”
“他去军营了，回来就来看你，大夫怎么说？”
小玉看了看绿意，转了转眼珠子，“大夫说挺严重的，我的修养好些天。”
沐轻蔓也不揭穿他，笑着说道：“那你就好好休养，绿意，好好照顾着，他可是为了救你受伤的。”
绿意点头，“我会照顾的。”
绿鸽在一旁看着，走过去转了两圈，戳了戳小玉受伤的胳膊，“不就是割了道口子吗？我平时烧着烫着比这个可严重多了……”
小玉面色难看的瞪了一眼绿鸽，“这怎么能一样？小毛丫头知道什么？别乱说话？去给我做碗汤去……”
绿鸽还想说话，绿意就拖着她走了出去，“快去做汤，你就不要留在这里了，免得他一生气伤更重了……”
沐轻蔓：“……”
绿意回过头来看着沐轻蔓，沐轻蔓自顾自的站起来，“不用赶我，我自己走。”
绿意脸上一红，“我可不敢，姑娘别误会，我是怕她毛手毛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