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轻蔓无奈，进去看小玉，小玉正在给沐轻戈收拾伤口，已经差不多了，“怎么样了？”
小玉把手里的棉布放下，“我可是第一次这么伺候人，公子那里都没这个待遇，你这个堂兄真是有福气。”
沐轻蔓瞪了他一眼，“不跟你耍贫嘴，到底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失血过多，幸亏我随身带着雪莲丸，这可是起死回生的药，他当然没事了，过一会儿应该就醒了。”
沐轻蔓点头，“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
“还不是公子让我带的？他担心你有个什么风寒小病，就让我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带来了，说是有备无患。”
沐轻蔓心里微微一沉，提起公玉瑾归的名字，心里就觉得一阵酸涩。
这么多天了，虽然努力的不去提起，但是心里面却时时刻刻的挂念着，想着想着，就连为什么回来的原因都淡忘了许多。
沐轻蔓垂眸，抿了抿唇，小玉看她的样子，连忙说道：“看公子这么有诚心，你就跟我回去吧，他心里可是想念你，就是说不出口而已，你们前一刻还卿卿我我那么好，怎么现在就这样了？”
沐轻蔓没有作声，深吸了一口气，“眼下快要过年了，等到过年之后再说吧，过几天你就回去吧，总不能让苏夫人自己守岁。”
“不是还有公子陪着她吗？”
“你才是她的儿子。”沐轻蔓摇了摇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你先出去吧，我看看二哥。”
小玉当然不愿意继续留下，一听这话就跑出去找绿意玩了。
沐轻蔓坐在一旁，看着沐轻戈沉静的睡颜，面色苍白无血色，不过呼吸还算是沉稳悠长。
过了一会儿，绿意进来了，“姑娘，婉月侧妃来了。”
沐轻蔓目光一转，走了出去。
“婉月？”
婉月行了个礼，“姑娘。”
“侧妃不用多礼，侧妃怎么过来了。”
婉月垂眸，看了一下四周。
沐轻蔓挥了挥手，绿意和雪莲几个人都出去了。
婉月靠近了一步，“方才我和姐姐把二房的几个人都送走了，老太太把二姑娘叫过去了，听说责骂了一顿，禁足半个月，也没有什么了，姐姐让我来问，那个二姑娘身边的丫头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个明白人而已，要是有机会，让明月把她从沐轻玥的身边带出来，送出去好好安顿，不必送回殷氏，就当是我答谢她了。”
婉月点头，“不过她也是出自殷氏，方才在院子里的时候，姑娘怎么知道，她一定会为姑娘说话？”
沐轻蔓轻笑，垂眸，“或许去大哥院子前敲打过她吧，本来跟着沐轻玥也不会有出头之日，殷氏不会看重她，她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婉月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让姐姐去安排了，不过老太太的做法实在是太轻了，本来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不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要不要我在沐王爷那里说说？”
沐轻蔓垂眸，摇了摇头，“你们不用插手这件事，老太太看似处罚很轻，可那是因为事情不能闹大，所以只是禁足而已，可是老太太心里明白，沐轻玥是洗不清了。”
婉月目光沉吟，点了点头，“如此，那我们就放心了，否则真是让姑娘白白委屈了。”
“算不上委屈，是沐轻玥自己挖坑自己跳而已，你们有心了。”
婉月笑了笑，“算不上什么，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沐轻蔓点了点头，看着婉月离开了，忽然听着里屋有些动静。
沐轻蔓连忙走进去，“二哥？”
沐轻戈眉心微微蹙着，嘴唇发白，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沐轻蔓心上一松，连忙走过去，“二哥？你醒了？怎么会受伤了？”
沐轻戈唇角紧紧的抿着，目光沉重的看着她，“蔓儿，你没事吧？”
沐轻蔓摇头，“我没事儿，有事的不是我。”
她把事情跟沐轻戈说了一遍，沐轻戈轻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个沐阳一向是心比天高，我偷偷溜回家的时候听到她那个表兄商量这些事情，便想过来给你提个醒，你没事就好了。”
沐轻蔓放下了心里的一根弦，本来她还有些担心沐阳是他的妹妹，知道了事情会着急伤心，看这个样子，恐怕他们也是面和心不合的。
“多亏了二哥哥，我自然没事，不过二哥你可是有事，流了这么多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轻戈紧抿着唇，“也是为了帮朋友，江湖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股势力，到处挑衅，意外受伤而已。”
沐轻蔓蹙眉，“到处挑衅？这不符合江湖规矩啊。”
沐轻戈沉吟，“无非就是有两个目的，一是挑战各处，把名声打出去，二是为了寻人，寻找一模一样的身手的人来寻仇。”
沐轻蔓面色微微一变，心里面忽然明白了什么。
沐轻蔓慌忙的站起来，“二哥，那人身手如何？”
“不是一个人，倒像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可惜查不到来源，江湖上听也没听过，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了。”
沐轻蔓沉吟着，如果自己猜的没错，那股势力应该是来自宫里。
“二哥，这些事情就别查下去了，回头我去问问十娘就是，二哥好好休息，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走吧。”
沐轻蔓这么说着，心里面已经有了打算。
——
大理寺的案子还没有定数，阿麦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腿脚不能站起来了，审了几次，牵连甚广。
而沐轻蔓私下给杜十娘传信，把救人的计划一说，杜十娘当场就同意了。
新年很快就不知不觉的来了，家家户户都贴了红色的对联，走到哪儿都是一股子年味儿，雪花飘飘扬扬的下着，风也不大，按照规矩，沐王府上下热热闹闹的，倒也一派呈祥之色。
沐晋严脸色很好，不用去上朝，也沾染了几分喜色，到了下午守岁的时候，国师府来人了，把小玉叫了回去。
一直到今天，沐轻蔓都没有回到国师府，和公玉瑾归也没有私下的交流过，两个人的关系莫名的疏淡又紧密的联系着，没有人看出什么端倪，似乎是理所当然而已。
小玉回去之后，沐轻蔓却像是空空落落的，没了小玉在耳朵根上整天提起公玉瑾归，其他几个人是不提的，还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到了晚上，沐轻蔓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能守岁，沐轻蔓却还是要守的，连沐轻玥也出来了，沐晋严也在慧园。
几个人说着话，没过一会儿就打了哈欠，沐轻蔓提出要出去走走，夜晚，大红的灯笼在长廊下摇曳晃动，灯光微暗，庭院里的灯光通明，天上放着烟花。
沐轻玥因为上次的事情被老太太不喜，因此一直不敢有什么动作。
“父亲，我想出去透透气，屋子里实在是太闷了。”沐轻蔓看着沐晋严说道。
沐晋严跟明月看着书，没察觉的挥了挥袖子，“去吧，别走远了。”
沐轻蔓点头，带着雪莲走了出去。
长廊下的雪窸窸窣窣的下着，堆满了一堆，小厮不断地在院子里扫着雪，哈着热气，沐轻蔓走出去，自觉地让出了道路。
院子里处处都挂着红灯笼，还有不少彩色的灯笼，形成了一条流线型的漂亮的灯光，让院子里都别具一格。
沐轻蔓顺着灯光走着，走到了草堂，看着天上不断放上的烟花，转瞬即逝，她心里一动，“雪莲，去拿个梯子过来。”
雪莲诧异，还是去别处搬了个梯子，放在了墙根上，“姑娘，要梯子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爬墙啊。”
沐轻蔓心里一动，搓了搓手，把暖炉放到了雪莲的手里，就爬上了梯子。
雪莲瞪大了眼睛，“姑娘？”
沐轻蔓下定了决心，就是想去屋顶上看看，反正屋顶也不太高，摔下来也死不了，更何况下面还有厚厚的雪。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沐轻蔓小心翼翼的站在墙上，笑着对下面的人说，“雪莲，你也上来吧，这上面的风景还真是不错。”
能离天空，离月光，更近一点。
雪莲摇着头，像个拨浪鼓一样，沐轻蔓也不勉强，站直了身子抬头看着，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面的沉甸甸的心事忽然轻松了不少。
她真想大叫一声，如果不会被人当成有病的话。
眯着眼睛笑了笑，一低头，忽然看着一个人影站在墙外的街上，就那么看着她，身影孤单，头上是绽放万里的烟花，身下是一地的落寞。
沐轻蔓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呆滞的看着他，他也看到了她。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雪莲看着她不笑了，在下面叫着，“姑娘，上面太危险了，快下来吧。”
沐轻蔓一动不动，目光坦然的看着下面的人，公玉瑾归，本应在万家灯火相守团圆的时刻，到了她的院子后面，跟刚开始认识的那一般，守在外面，等着她意外地出现。
如果她不出现呢？如果她没有提出来透气呢？如果她没有走到草堂，没有提出想站上去看看呢？
他会一直一直等下去吗？
沐轻蔓眼眶有些湿了，心里的芥蒂忽然就不见了，轻飘飘的飞走，如同天上绚然绽放的烟花一般，只剩下该眼前这个人。
沐轻蔓抿唇，看着他藏在黑暗里，身影一步步的走过来，一直到墙下面，光影落寞，五官隐藏在黑影里，看不清楚情绪。
目光幽深深邃，他张开双手，眉目温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