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越来越近, 年味儿也越来越浓。
家家户户开始布置起来，季家也不例外。
两边开始布置，季家人的除夕和初一会在老宅度过。
这是季老爷子在世时定下的规矩, 即便他老人家不在了，照样得按规矩来。
除夕前一天，奚柚把养在老宅的两只猫拜托给了徐希言, 等初二再接回来。
除夕这天, 是奚柚亲眼看见高漫杀猫之后第一次见到高漫。
高漫从外面朝她走近时, 整个人情不自禁开始后退，脚后跟磕在了椅子腿上，才没再继续退。
见状，高漫不再往前, 美眸温柔含笑, “漫姨没有别的意思。你头上的蝴蝶结戴歪了, 漫姨想给你调整一下。”
“不麻烦漫姨，我自己来。”
房间里有镜子，奚柚对着镜子开始调整, 却发现头上的蝴蝶结根本没有歪。
从镜子里，她和高漫四目相对, 只见高漫眼中笑意加深，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朝她走近。
“我们奚柚好像很怕我，这是为什么呢？”
“是漫姨对你太凶了吗？”
“奚柚，看着漫姨的眼睛。”
奚柚想逃离这间卧房，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么做一定会带来麻烦事。
她只能硬着头皮看着高漫的眼睛, 努力做到不害怕。
“漫姨人很温柔，待我又好，我怎么会怕漫姨？我刚才在院子里堆了雪人, 身上挺不干净的，担心弄脏了漫姨。”
高漫轻嗯一声，“抱歉，是漫姨误会你了。”
奚柚觉得高漫的态度很奇怪，更奇怪的还在后面，高漫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对她说：“你来季家五年了，漫姨一直拿你当女儿看。我和你叔叔一直想要个女儿，但是我们都太忙了。我和你叔叔商量过了，想认你为干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在季家的这几年，奚柚知道高漫不喜欢她，只是顾忌爷爷，才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但是这并不代表高漫就对她一点也不好。
不过拿她当女儿看这件事，肯定是不存在的。
奚柚想不明白高漫为什么想认她为干女儿，她直觉这件事不是字面意思这么简单。
“这件事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我需要和家里人商量。”
“那等你商量好，告诉漫姨一声。”
高漫拍了拍她的手，又拉着她聊了些学习上的事才离开。
等到廊下看不见高漫的身影，奚柚才把门合上，后背抵着门缝呼出一口气。
刚才通过镜子和高漫对视的时候，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一种高漫下一秒就要张开血盆大口把她吃了的错觉。
晚上入睡后，奚柚梦见高漫张开血盆大口把她脑袋给咬了下来，拽出她的眼珠子，一口一口慢慢嚼着。
然后她就被吓醒了。
摸了一把脸和脖子，全是汗。
奚柚坐在床上，久久平复不了心情，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一睡到枕头上，刚才那种恐怖到让人心悸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过十一点。
不知道季衍之是不是还在客厅看春晚。
点开微信，编辑消息发送：【哥哥你睡了吗？】
很快，她收到回复：【在看春晚。】
奚柚赶紧下床套上外套，动作迅速地奔出房间到季衍之身边盘腿坐下，和他一起看春晚。
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
季衍之没忍住伸出了手，摸到湿漉漉的头发才发现小姑娘出了很多汗。
“做噩梦了？”
“我特意来和哥哥一起守岁，哥哥怎么能说我是因为做了噩梦才来找你的？”
这段时间奚柚经常听季衍之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自己也学到了几分，脱口就说了出来。
季衍之无奈笑笑，“也不知道是谁说太困了要睡了让我帮你守岁。”
那是刚吃完饭没多久，在电视机前坐着坐着，奚柚就打起了哈欠，两个节目过后，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房间睡觉。
“所以哥哥的意思是要撵我走吗？”奚柚使劲眨眨眼，试图挤出几滴眼泪。
“我撵你，你就会走吗？”
“……不会。”
奚柚换了个姿势坐在沙发上，抱紧双腿，脸埋在双膝间，软乎乎的嗓音闷闷的，“但是我伤心了，哥哥你快哄哄我。”
好一会儿没听见季衍之的回应，奚柚演不下去了，慢吞吞抬起脸，发现季衍之正看着她，立马嘴角往下。
“哥哥你一点也不心疼我！心脏好难受！”
“抱抱好不好？”
“就一秒哦，我只给哥哥一秒哄我的机会哦。哄不好的话，我今晚就赖着哥哥了。”
奚柚绽开笑颜竖起食指，往季衍之怀里一扑，一触即离，“一秒到了，今晚我要赖着哥哥了。”
她才不要回房间自己睡！
然而没过多久，瞌睡又上来了，奚柚用手撑着眼皮，强迫自己清醒。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身体一歪，靠在季衍之肩上，这时候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哥哥，我今晚是要赖着你的，你可不能趁我睡着把我送回房间。”
“嗯。”
季衍之轻声应下，伸手拿过一旁的毛毯摊开给奚柚盖上。
当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开始倒数，他垂眸看着睡得很香的小姑娘。
十秒凝视，最后是一句温柔到骨子里的“新年快乐。”
-
初一要起早，奚柚每年初一起床都是没睡醒的状态，今年也不例外。
跟来叫她起床的佣人道了新年快乐，才发现她是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紧接着她听见佣人善解人意地说：“少爷送您回房后，就一直陪着您，半小时前才离开。”
奚柚呆住。
这房间里就一张床，也没别的能睡的，季衍之该不会是一直在床边的凳子上坐着吧？
果不其然，她发现季衍之弯腰的时候有些不自然，有时会用手扶着腰。
等高漫和季岭离开了老宅，奚柚才对季衍之说：“哥哥，我帮你揉腰吧。”
季衍之削苹果的动作一顿，本来很长的一条苹果皮就此断掉。
眉心轻蹙，他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帮你——揉腰吧！”奚柚这次特意放慢了语速，让每一个字都能表达得清清楚楚。
季衍之眉心皱得更紧了，“不用。”
“我这可是免费的按摩，哥哥真的不要吗？”奚柚把脸凑过去，乖巧地眨了眨眼，“免费哟，不要白不要哟。”
“不用。”
季衍之头也没抬，削下一小块苹果塞到奚柚嘴里。
还想说话的奚柚被禁言，一边吃苹果一边在心里吐槽，不用就不用，干嘛这么凶，就不怕把苹果塞进她鼻孔里。
“哥哥今天有安排吗？”
“没有。”
“那我们出去玩吧！”
往年初一，她都要受季寻的安排，没有一点自由。
好不容易自由了，能够自己安排去哪儿，结果徐希言要去亲戚家拜年，霍眠也是。
得到季衍之的同意，奚柚开始想该去哪儿玩，虽然到沧城已经五年了，但是没去过的地方还有很多。
想去的地方有很多，从中挑一个出来实在困难。
于是奚柚打算一个一个挨着去，看玩儿到天黑能去几个地方。
“哥哥你觉得可以吗？”
“嗯，先去哪儿？”
-
玩到天黑的时候，是在北门。
北门这边有灯会，是从大年初一到十五，壮观热闹，目不暇接。
奚柚的注意力都在庞大瑰丽的灯上，不知不觉就让来来往往的人挤着和季衍之走散了。
她自己还没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突然手腕一紧。
注意力登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拉了回来。
回头见是季衍之，奚柚松了口气，“哥哥你吓死我了。”
季衍之脸色不太好，“我牵着你，免得走丢。”
奚柚点点头，牵紧季衍之的手，跟在他身边。
在他们后面，有一个人注视着他们。
陈陈旁边的男生系好鞋带站起来，发现陈陈笑得有些渗人，迟疑片刻才问：“你没事吧？”
陈陈回过神嫣然一笑，“我没事，继续往前走吧。”
真巧啊，她们又见面了。
陈陈把手伸进包里，缓缓摩挲着躺在里面的美工刀。
-
灯会逛下来，奚柚饿了。
去了一家串串店，刚一进去，奚柚就被一个小孩儿撞上，小孩儿手里端的蘸水全倒在了她衣服上。
家长看见，赶紧过来向她道了歉，还说要赔她一件新衣服。
奚柚忙说：“不用不用，洗洗就干净了。”
闻言，家长也不再执意说赔新衣服，但在离开的时候悄悄结了奚柚他们这一桌的账。
奚柚知道后直接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酸的，眼睛胀胀的。
她揉了揉眼睛，忘了右手刚才不小心碰过辣椒，眼泪顿时争先恐后往后涌。
见状，季衍之赶紧把人带到洗手间外面的洗漱台，把纸巾打湿，轻轻去擦奚柚的两只眼睛。
过了几分钟，奚柚感觉好多了，“谢谢哥哥。”
季衍之把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洗了洗手，“你在这儿等我会儿。”
然后就进了洗手间。
奚柚往外走了几步，坐在凳子上看在灯会上拍的照片。
忽然，一道阴影袭来。
她抬头，撞进陈陈那双含笑的眼睛，后背一凉，起身就要往人多的地方走。
陈陈抬手拦住她的去路，“我又不吃你，你跑什么？”
奚柚一脸真诚，“我没跑，我这是走。”
陈陈歪了歪脑袋，神色天真，“是吗？可我明明从你的眼睛里看见了害怕，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这里有监控，我如果对你做了什么，很快就会被抓住的。”
有监控也得离你远点！
奚柚正想从旁边绕，季衍之出来了。
陈陈也看见了，甜甜一笑，“阿晏，新年快乐。”
季衍之牵住奚柚的手，把人往身后一拉，“新年快乐。”
很平淡的四个字，陈陈却如获至宝，高兴得不得了。
这时，一个男生快步从外面走进来，走到陈陈身边，“没事吧？”
陈陈摇摇头，“我没事。”
接着就挽着男生的手出去了。
男生回了下头，视线落在季衍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