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温暖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

  收音机还在播放着新闻。

  她侧眸望向落地窗,玻璃上倒映着她的身影。屋外长亮路灯的幽长林荫道上,没有车子驶入的痕迹。

  傅承御出门三小时还没回来。

  没说去哪。

  去做什么。

  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走的时候只跟傅叔简单吩咐了几个字,径直从走廊上走过,半个眼风都没给她。

  本来不生气了。

  现在越来越气,闷得人胸口疼。

  其实,她知道他是因为她今日去了墓园而不高兴。傍晚回到兰园,她又说了几句有关司宴的话,刺激得他更加动气。

  所以冷着张脸出了门。

  情有可原。

  行为举止可以被理解。

  但是,她就是莫名其妙地气上了头。仅是因为他冷漠离开的时候,眼神都没给她一个,眸光都没往她身上落一下,就那么漠然忽视地走了。

  “咯噔。”

  管家倒了杯玫瑰花茶过来,摆在温暖手边。

  听到声音,女人抬起眸子。她注视着面前的人,呢喃道:“傅叔,我是不是很小气?”

  心胸狭隘。

  动不动就生闷气,往死胡同里钻。

  明明心里条理清楚,什么都想得明白,就是不愿意舒这口气。

  傅管家:“太太您很大方了。”

  温暖抿唇。

  她以前很大方,行事光明磊落,绝不拖泥带水。

  跟傅承御订婚后入住兰园,时间越久,她变得越纠结,越来越不可理喻。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烦。

  温暖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放下抱枕,起身穿上拖鞋离开客厅,往二楼客房走。

  “太太,您不等先生回家了吗?”

  温暖没回头,径直往前走,“他出门的时候没跟我打招呼,我等他做什么?”

  “呲——”

  收音机电线被干扰,发出一长串噪音。

  管家走过去正准备关,收音机的人声又变得清晰起来,一则首都事实新闻播报出来:“当地时间晚9点23分,圣彼街道发生严重追尾事故,七辆车连环相撞……”

  “车牌号***328、***654……***888,呲——”

  温暖走到客厅口的脚步忽然一顿。

  她猛地转头。

  看向那台再次短路发出刺耳噪音的收音机。

  她没有听错,两秒钟前说的那串车牌号码就是傅承御宾利车的牌号。这个号码在首都仅此一个!

  严重车祸。

  七辆车连环追尾。

  温暖几乎没有思考,迈开步子便往玄关方向跑去,随手拿了一把车钥匙离开了兰园。gōΠb.ōγg

  “太太……”

  傅管家压根没来得及喊她。

  往前追了几步,转过头就看见窗外林荫道方向,一辆亮着前照灯的suv呼啸驶离。

  “呲——”

  “经前线记者再次确认,第七辆车是***b88……”

  再次收到频道的收音机传出新闻主播清晰的话语声。

  管家闻声怔了。

  随后慢慢转过头,又望了眼林荫道方向,太太驱车驶离的位置。

  错了,不是先生的车。

  他连忙走到座机前,拿起话柄,拨了温暖的电话。蜜雪冰城的欢快铃声在沙发处响起,太太没带手机。

  结束拨号。

  管家即刻拨了傅承御的号码,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通:“……是的先生,太太误以为出车祸的是您,开车离开了兰园。车速很快,不安全啊。”

  -

  温暖去了圣彼街道。

  距离事故发生点周围三公里都被警察封锁了,她进不去。

  行车过程中试图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拿。

  她问了路人,对方说出车祸的伤员都被救护车拉走了,去了首都中心医院。女人慌乱道谢,踉跄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suv快速驶走。

  温暖忘了她是怎么到的中心医院,抵达抢救室外的时候,走廊上熙攘站了很多人,白色的瓷砖地板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

  她立在原地。

  浑身仿佛失去了知觉。

  如坠冰窖,冷得彻骨。

  她眼神空洞地盯着远处上方刺眼的红灯,那扇门后车祸伤员都在抢救,其中包括——

  傅承御会死吗?

  他也会死吗?

  说实话,从第一次见他到现在,彼此认识六年多的时间。温暖就没把死这个字跟傅承御联系起来过,她觉得他这种人是不会死的。

  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受伤都会死。

  傅承御不会。

  他无坚不摧没有软肋。

  在听到收音机的播报,踩着油门从兰园出来,到了车祸现场,又奔来中心医院整个过程中,她真的担心了他。

  站在这,她恍然明白,原来他也会死。

  伤患的家属陆续赶来,一部分人已经经不起吓开始痛苦。护士来到走廊维持秩序,请了情绪失控的家属离开。

  温暖始终面无表情。

  目光呆滞地持续盯着抢救室上方的红灯。

  -

  傅承御接到管家的电话,匆忙从代公馆离开。

  他抵达中心医院,进入抢救室外的走廊,远远望见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女人身子略显佝偻,她穿在脚上的拖鞋都掉了一只。

  睡衣有些凌乱。

  头发也乱了。

  那一刻,傅承御形容不出心里的感受。心疼她的同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从内心深处滋生蔓延。

  她以为他出了车祸,本能开车跑出来。

  神色慌张。

  担心过虑。

  拖鞋掉了一只都不知道。

  这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位置是属于他的?

  在外出差一周,明明最想见的就是她。却因为今天下午她去墓园祭拜了司宴,他就跟她生气。

  她爱的是司宴。

  那厮又死了,活人永远取代不了死人。

  他都明白。

  既然明白,又为什么要跟她置气?

  傅承御走上前,伸出手,从后方轻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指尖颤抖的手。

  感受到男人熟悉的体温,温暖晃神了一下,蓦地抬头往后看。脖子微仰,眼睛里装入他的脸,她仔细端详着。

  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错愕,到疑惑不解。

  温暖眉心紧蹙,“傅……”

  没等她说完,视线里便盖下一片阴影。面前的男人弯下腰,伏低身子将她拢进怀里。傅承御一只手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脑袋,服软道:“对不起。”

  不该跟她怄气。

  万事多顺着她一点没什么不行的。

  傅承御将她抱起来离开了走廊,走的时候温暖还有点晃神。他看了她一眼,无声笑道:“我在代公馆谈事情,没去圣彼街道,收音机新闻主播报导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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