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汇文学 > 其他小说 > 青山多妩媚应青山何有 > 第三十一章 皇后
十一一听心道坏事,正要呵斥他,何有却已经是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这张嘴不想要了,还是你这条命不想要了?天家的事情几时轮得到你来质疑了!”

十二一惊,忙低下头诺诺认了错,他知道自己又说话不过脑,越过界了。

何有冷哼了一声,转身下了亭子,十一趁机狠狠的掐了十二腰间一把,向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别再乱开口找死,十二揉了揉腰间生痛的软肉,委屈的撇了撇嘴角,也不敢埋怨什么,快步越过了前方慢走的婢女内侍们,与十一同步跟在了何有身后。

目前何有并不急着回到东厂,他背手慢步走路,脑中回想着关于那皇后娘娘的平生事迹。

当今的皇后娘娘是左司马李年的大千金,闺名昙心,十九岁入宫为嫔,二十三岁封后,至今膝下无一子半女,性子温和宽容,待下人和善体贴,从不会故意为难他人,很得全朝后宫的一众认可,而且她从成凤之后鲜少出自己的芳华宫,身无一点的事端谣言,整日只安静的养花作画,喝茶提诗,明明是个高贵万千的皇后,却过着隐士天人般的安谧日子,这样自是无人会去叨扰她的生活,她也乐的一方净土。

听起来她似是个九天之上无意走失到了人间游玩一遭的仙子,可清楚了解的人都知道,她哪里是天性如此的洒脱超凡,不问世事呢。

当年李昙心还待嫁闺中时,任性玩赖的名声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谁人不知左世马家的千金大小姐最喜欢做的就是翻墙踩了门前的一棵柳树跑出府去玩耍,不到天黑绝不回家,为此李年把府外的柳树花树全部砍折殆尽,不想还是没挡得住李大小姐早就溜走的心,硬是毫不畏惧的从墙口纵身一跃!

那一跃,正好就撞上了恰巧骑马路过的齐木生,当时他还是个不待见皇命的惠王爷,那一撞之下两人一个摔了腿,一个折了手,外带损失了一匹好马。

事后李年惶恐至极的携带好礼,替自家造恶女儿向要卧床半月养手筋的齐木生登门致歉,谁想齐木生半点没有责怪他,还好言相劝李年不要太捁着人不让出门,否则今后再出了事谁人还能及时帮一把,莫要到时才追悔莫及。

李年唯唯诺诺的苦笑应了。

许是那一次的逃府冲击不小,李大千金居然大改活泼爱玩的本性,开始规规矩矩的待在了房中学起了以前从未碰过的女红琴画,后来她年芳貌正到了出嫁的年纪,却是死活不肯答应任何一位的求婚者,日日把自己锁在了房中看书作画,到像是看破了红尘一般。

后来齐木生登宫为帝,后宫子丁稀少,凤位空缺,朝中百官便大举为他争选秀女入宫,李昙心得知后便跪在了自家父亲门口无语哀求了一日,李年终是心软了把她的名字送进了内司院的秀女名册上。

三日后的择妃大殿上,齐木生认出了其中的一个正是当年把自己撞断了手的明艳少女,昔日的张狂舞爪如今沉淀成了温婉知礼,一颦一笑皆是惊心动魄的明媚春水,只哓看着便令人心思大动,情劫难过。

端坐在高高龙椅上的齐木生沉默了少顷后,伸手慢慢指住了台下正对他笑颜如花的少女,向旁边记录的太监道;“她,留下。”

那一年,齐木生已过了而立之年,而她才十九岁,年华正好,风华正茂。

四年后,在朝臣们一再的上谏劝述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的堆桌奏折下,齐木生百般压制下也压不住,无奈这下便从何有送来的一盘刻了所有妃嫔名字的牌子里挑出了李昙心的牌子。

月余后,封后大典如期举行,当晚洞房花烛夜,皇帝夜宿御书房,彻夜不归,而红烛印红妆的芳华宫灯火通明了一夜,不知红烛流泪多少。

其后皇帝从未夜宿过芳华宫,便是主动去芳华宫的次数都少的可怜,当这个皇后从不存在一样。

他的皇后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位,多年前在王府一夜大火中没来得及逃开,而早早的香消玉殒的惠王妃,之后又被他封为了圣德皇后的木婉心,以此来弥补当初许下夫妻同好,此生不离的诺言。

即便皇帝是这般的无情残忍,那芳华宫却从未抱怨过只字片语,新登后位的皇后像是真正看透了看明了什么,也从未主动去皇帝跟前转悠,甚至连宫门都不踏出一步,安安分分的待在了宫里,孤高自傲的过着自己神仙般清高自恃的生活。

两不打扰,两不相欠,一过又是四年。

若不是今日皇子闹事招来皇帝震怒,嫔妃求请皇后相助,她才极难的出了一次宫的话,或许他与她是一年也难见一面。

再见到那人的身影时,她但觉恍若他年隔世,落花流水不留人心。

犹似多少年前她不顾一切的纵身一跳,墙下有翩翩君子骑马而过,见有人从墙下一跃,想都没想的高高伸出手接住了她。

突然回想到了当年旧事,有人慢徐优雅的脚步一顿,旁边的贴身宫女立时低腰住脚,抬眼看她,低喊;“娘娘?”

华衣凤袍的女子轻启朱唇,怔怔的盯着前方出神,眼中却泛空无物,印不进一点东西。

另一厢信步随走的何有突兀一笑,凉声问道;“十一,你说究竟是痴情人多,还是伤心人多?”

十一愣了一愣,想了想后认真答道;“属下想应当是伤心人多一些的,痴情痴心,总是教人魂飞梦绕的,想来到了最后往往也是成了伤心人,而伤心人又无转生。”

“是啊,你说的真对啊。”何有晦涩不明的一笑,追问道,“可为什么明知道前面就是一条死胡同了,还不管不顾的往前撞呢?”

“许是人心生来多情,无人能阻吧。”十一道。

听到这话,何有微微一勾起嘴角露出了个讥诮又凉薄的笑容来,可不就是这样嘛,情深难说,人心难关,这事皇帝明白,他也明白,皇后自是也明白。

偏偏无人能冲出这个囚人困心的牢笼,以至是心甘情愿的受囚于此,受尽折磨。

“娘娘,你怎么了?娘娘!”

耳边响起了一声声紧张的叫喊,李昙心迅速拉回了飘远的神志,垂眸看向身边小脸紧巴巴皱着的陪嫁宫女,一双盯着她的大大的杏眼子充满了浓浓的担忧,她便朝她展出一个宽心的笑容来;“没事的,小雨,本宫没事。”

便是有事,那也是很久之前才会有委屈痛楚,而今她的心已经麻木了。

没有痛,没有苦,只有深深的叹息与无奈。

但她无悔。

李昙心笑了笑;“走吧,咱们回去吧。”

回到那个毫无生机活气的地方,堪如沉睡不醒的冰寒冬日,从那一晚过后,所有的生气都同那人的不归而消散开去,再无春暖花开的一天。

夕阳西下,紫红色的霞光遍布天空,昏黄的余光拉出了长长的一条影子,几个转眼间一行慢慢袅袅的背影渐渐变短便淡,直至消失不见。

翌日朝中也是休沐,何有依旧不想回府,又不愿整日的伏案看折费心力,便只领了十一十二在宫里随处乱走散步,走着走着刚好走到了千祥公主的宫门口附近。

想到上次因了朝中多事,重担压肩来不及与公主多说两句闲话,正好可以趁着今日与公主好好说说话,何有便抬脚往里走。

刚走了没几步脑中突然想起了某事,转头吩咐十一十二去东厂,把前几日他要林二准备给花楼的一堆礼物抱过来。

那日从江蓠口中得知了花楼费尽心力的给他做了糕点,还藏着掩着不敢让他知道自己的孝心,他心里很是感动,回头就叫了林二私下备些礼品,等到什么时候他要来这公主宫就顺手带来馈赠给那孩子,不想今日是得空了,他却又忘了这事,便指挥身边仅剩的两名属下去搬过来。

十一十二一听何有要他们离开,就剩下了他一人后便是不满,再听要他们去拿的东西还是为了送给花楼的,心中更是大为不快。

早前那花楼的异常他们皆看在了眼里,不过碍于主子不好直言坦述,又想着时日漫长,多得是想办法解决,这才没有把敢惦记自家主子的花楼私下暗自打死了事!

谁想今日好巧不巧的走到了公主宫这里,这次何有出门身边又就带了他们两人,再叫了他们离开了去路途不近的东厂搬东西,这一来一回的中间要是主子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纵使他们心忧万般,但心中的实话却不敢说出来,且几日前何有就因为他们两人太过束缚多管他的事情对林二发了一次脾气,现今他们也不敢公然反抗何有的命令,念着那好歹是公主宫,里面奴仆成群,公主也在,那混小子胆子再大也不敢做什么混事,这心下便松了松,听了何有命令大步往东厂赶。

即便那公主宫里安忧无虑,他们扔不放心让何有一人待在了那里,便想着快去快回,只有跟在了何有随时看着瞧着,他们心里才是安心的。

默默注视着那两人恨不得拔地奔跑的架势快步走路,何有独身一人站在了宫门前沉思似在思索着什么事情,正皱眉不展之际,背后忽是传来一声犹如青鸟鸣脆般清亮明媚的惊喜声;“千岁大人?!”

闻声回过头,一薄衣红纱的艳色少年郎蹦蹦跳跳的欢快奔着他跑过来,绝色倾城的脸蛋上笑意盎然,满是喜意。

除了花楼还能是谁。

几乎是飞奔着跑到了何有面前的花楼先是拍了拍由于跑的过快而起伏不小的胸膛顺了顺气,才笑嘻嘻说道;“我说宫门口的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千岁大人,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你进来,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我不放心,就出来一看,果然就是千岁大人呢!”

面前的少年郎脸上得意又欢快的笑容,看得何有跟着一笑,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殿门口与宫门离得十几丈远,你都能认出是我来,小楼的眼睛确实是好!”

说完之后他凝目看了看面前的少年郎,见他眉清目秀的如同一幅黑白分明的山水画卷,脸上的甜甜笑容是纯粹的天真活泼,这样绝美娇艳的容貌,生来便是男生女相,身为男子已是倾国倾城,若是身为女子,不知该是何等的祸国殃民。

何有带笑看眼前已是美的雌雄莫辨的少年,那眼里溺满的皆是对他的尊敬护意,与看待自己憧憬尊敬的长辈并无二致,也无别的一点异色,他便按下了心中的狐疑与猜测,顺势跟了少年的引领往宫里走。

刚走至了宫殿里,何有眼光回视了一圈殿厅,见厅中侍婢鲜少,千祥公主的身影也没出现,心想大概这会儿是在殿后阁楼玩耍吧。

正这么想着,花楼泡了一杯香茶,双手小心的捧到了何有眼前,甜声喊道;“千岁大人请喝茶,这是三日前司庭送来的香山茶叶,是今年的头一拨,后宫之中唯有这里才先得了呢!”声调语尾高扬,显然是大为骄傲这的特殊待遇,到好像这是他的宫里一般。

何有便接过来尝了一口,一口咽下,满齿清香入鼻,他对着花楼笑点了点头,附和赞道;“确是好茶。”

他没有说出后面句话,茶固然是好茶,只是比起东厂里的御贡茶就要差的多了,但世间又有几人能与他享受着与皇上一样的待遇呢?再说了,便是为了面前一副等着他夸奖赞扬的笑脸,他也不能就这么打击他。

“小楼也很好,你如此孝顺我,我很开心。”

果然,他刚夸了两句,面前的人欢喜开心的神情都神飞气扬了,于是他适时屈指打了花楼翘的老高的眼角,免得他高兴坏了脑子,笑问道,“公主呢,是在后殿玩么?”

一听他说起公主两字,花楼的脸色立即垮了,面色阴郁,眼眸沉浮,语气也极为泄气;“公主又带着那江蓠出去了,说是要去阁香水榭的画舫上游湖赏花。”

一个又字就能听出这事是不少发生了,而花楼的表情隐有不甘难过,口气更含深深的埋怨和愤愤,任谁看了听了都明白他是万分不满近来公主对那新来的江蓠太过恩宠,又气公主三心二意的心思,见到更好的喜新厌旧,是只闻新人笑,不知旧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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