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汇文学 > 其他小说 > 青山多妩媚应青山何有 > 第七十章 情恋
三楼最后的位置,有三人单独聚桌成堆,八角茶几案上正温茶煮酒,茶香氤氲,酒香扑鼻。

“林兄,你那一首《花辞令》当真绝妙无比,其中描绘天女之姿的数句是字字珠玑,尤其那一句雨映春楼秋欲迟,巫山云水拜卿卿,‘迟’之一字用的更是犀利,浑然天成,在下输的心服口服!”席秦月向对面之人敬重的抬杯一饮,神情款款磊落,显尽佩服之色。

旁边的席轻尘一同点头,体态端重有礼,出口笑颜不落一分羞愧,坦荡无比;“愚兄说的不错,林兄不愧为凉州城里世家公子们数一数二的榜样,文采奇高,才情逼天,是我们这等俗人比不上了!”

对面的林二少半提杯子正欲倾斜入口,而听完他们满口夸赞的说完,他笑的无奈又谦恭,波光袅袅的眼眸斜斜一提,便是极尽风流,笑叹道;“你们俩快些住嘴吧,我这听得耳朵尖都要羞红了!这是打算这一唱一和的把我往死里夸了,好让我羞愧的不能见人是吧?”

语罢,林二少把杯里的酒水往嘴里一倒,干脆一送露了底,他轻轻的放下酒杯,看向对面的两人时,雪白的两颊袭上一抹烟红,染了霞光的眼瞳浅浅扫了他们一眼,但觉风华无双。

已有两分醉意的林二少凤眼朦胧,淡淡笑道;“你们也了不起啊,那些输与我的公子哥们即使明面上说着不在意,恭喜我之类的假话,但背地里不知是酸成了什么样子呢。”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眼光真诚的凝望对面两人,心意不假的夸赞道,“只有你们二人是真正输了后还平心静气的不气不妒,是真心的恭喜我了。”

闻声,两人双双一愣,禁不住互相回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的意思——林二少是出了名的君方雅量,常被人夸为好姿容,怎会说出这种不礼貌的偏激话?

“林兄,话怎地这么说?大家伙们说的都是真心话啊,咱们同为读书人,都是知晓为文功夫高低的道理,输了便是输了,哪里会有妒忌这等小人心思?!”实心眼的席秦月正正经经的劝他,“定是林兄想岔了,以后可莫要这般说了,不然其他兄弟们听见了多心伤尴尬呀!”

听后的林二少大大的嗤笑一声,倒是没有反嘴再说什么,只又往酒杯里倒了一杯水酒干干抿着,脸色越发透着白里透红的艳色,眼底亮光却是一节一节的褪色,直至颓败朦胧。

席轻尘心思何等玲珑,自从林二少邀请他们两人同饮后,见他是一杯接一杯的送酒下肚,说言甚少,再想起打从今日见到他时便看他神色不愉,眼神涣散,明显是魂不附体的游离状态,便知他是有心事了,否则照了以往林二少世家公子的大气肚量,怎会在刚才说出那种有违君子礼仪的话来?

“林兄,你心里有事,若是不嫌弃咱兄弟俩穷人一双,无权无势,恐怕无法帮衬与你什么,你就把烦心事说出来听一听,纵使我兄弟二人帮不得你,也会侧耳恭听,当个知心朋友!”席轻尘是真心实意说出这番话的。

席秦月一惊;“诶,林兄有心事吗?我怎的不知道?!”

话音未落,他便先后受到了两道直直打过来的深究目光,前者是恨铁不成钢的席轻尘,后者是莫名好笑的林二少,听他这意思好像他们是多么熟悉亲昵的深交好友一般,无名无挂的,他有没有心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兄长,你这会儿该是闭嘴了,认真听林兄说话!”被打岔的席轻尘眼带责怪,脸上清清白白的写了一句话——你怎么一点都不会看人脸色呢!

受到自家弟弟无情的眼神谴责一番的席秦月弱弱的怂了怂肩,讨笑的对林二少颔首;“是是,林兄请好好的说一说!我们兄弟二人定会相陪林兄一道不醉不归!”

林二少本就被他们兄弟二人这大不像大的,小不像小的互动逗得失笑,再听这话就低眼瞥了他们二人面前的瓷杯,略略带了讥讽的笑意道;“你们喝的是茶,我喝的才是酒,如何陪我不醉不归?”

“对啊,你喝醉,我们陪,这没错啊!”难得席秦月这个木愣愣的傻小子也会巧口善辩了。

林二少噗嗤一笑;“好个相陪喝醉,原来还有这种解答的意思!”说着他停了一停,抬手又把杯里的酒水一通倒肚,面玉愈发红润生嫩,张开一口白牙浅浅笑道,“其实我未有什么心事……只是近来常有个牵肠挂肚的一人罢了。”话语未完,笑容中已是弥漫上苦涩的意味。

手拿茶杯的席秦月听后轻轻一抖,他没敢直视面前的人,只紧紧皱了眉头,谨慎小心的询问道;“不知,不知能令林兄牵肠挂肚的是何人?”

林二少并未看出他的不对劲,只笑不语,转过头默默的看向了楼下,眼神恍惚。

在席轻尘惊讶的目光下,席秦月紧张的咬了下唇,胸口扑通直跳,他再次追问道;“可,可是鱼非鱼小姐?”

又灌了一杯酒水入喉的林二少闻声猛然一呛,一口酒水便狼狈的喷了出来,他也顾不上擦拭被打湿小片的衣袍,立即扭头看住席秦月,语气奇异;“你刚说谁?!”

这名字他没听错吧?!那不是凉州城里出了名的美人花魁嘛?!

“闲乘月的花魁,鱼非鱼小姐。”果然,席秦月别别扭扭的吐出更清楚的话。而把心里话说出来后,席秦月胆子反而更大了一些,抬头定定注视着林二少,放在了桌下的手却慌乱的捏住衣角反复蹂躏,旁侧的席轻尘看的一清二楚,神情更微妙了。

林二少的面色简直好看;“青楼伎坊我未曾去过几次,她我不过才见过一面,而今我都记不得她是何种模样了,我牵肠挂肚她作甚?”

可你只见了她一面,她就牵肠挂肚你直到现在!席秦月大大的为鱼小姐抱不平,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是扭曲冒昧了。

两人之间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的事情,林二少对鱼非鱼没有情谊,甚至是记不得鱼非鱼,那自然就不存在喜欢了,那所谓的抱不平是鱼非鱼对他的一厢情愿。

也是席秦月的一厢情愿——想要为鱼非鱼向林二少讨个情缘二字。

他原来想着,只要林二少也喜欢鱼非鱼,对她抱有好感,那席秦月是准备拉下脸皮的去恳求那人一次。

为了她,他怎样难堪都是愿意的。

这一月来席家两兄弟日日交换与应青山同进同出,因为何有当初的一句托词说她喜玩爱闹,两人便与她一起在凉州城里四处游玩散心,月余下来是把整座凉州城的大街小巷逛遍了,而托了她的福气与席秦月的小小私心,两人出行游玩时便又去了那闲乘月几次。

次次去,只要那时鱼非鱼没有接待客人,他们就可以径直而入她的闺房。

自从那拍卖千金一晚过后,鱼非鱼作为凉州城一时风声无两的花魁娘子,很少会要做皮肉生意来维持名声了,大多数时候便只是陪客喝酒,甚少再留客人过夜了,价格便低了许多,再受了花魁的暗中支持,应青山也拿的出相陪两三个时辰的银两。

三人都是清风霁月,通情达理的人物,团座在暖香盈盈的花房里不讲淫道艳事,只谈春琴秋月,夏花冬雪,好不快活!

通过了几次的相处接触后,席秦月与鱼非鱼的感情渐好,两人的交心默契更为契合,因此鱼非鱼偶尔便会无意的情绪外泄,控制不住的向他表露抒发了自己初见林二少时的惊鸿一现,以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就在近日前天,他才与鱼非鱼见过一面,看到她说起林二少时的双眼含春,嘴角暖笑,以及最后时的几分落寞与不得相见的思念,皆是看的他心里隐隐作痛,恨不得自己当时把她强抢了出楼,亲自送她去与林二少见面一诉衷肠!

但他没有那个胆量,更没有那个能耐,而有能耐把鱼非鱼正大光明的救出那十丈红尘的人,偏偏他又识得一个,而且他相信,那对自己高如天价的赎人银两在那人看来是不值一提的!

只要他不要脸面,肯低三下气的去求他,或许都无需他卑躬屈膝的哀求,那人就会大大方方的帮助他,事后还毫不在意的安慰他一番,让他别在意这等小事。

可偏偏越是那人不看重钱财,越是仁慈宽厚,挥金如土,他就越难开这个口!

不想今日一次无意撞见林二少,他所有的折难犹豫摆在了事实的面前就显得极其可笑了——林二少不喜欢鱼非鱼,乃至记不住她的容貌,且心里还另有其人。

这样的话就算把人送到了他面前又有什么用?

芳心暗许,却受不住郎心如铁,林二少捧着鱼非鱼给的一腔真心弃之如履,转头就会奔着所爱之人飞蝶扑火去了。

席轻尘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一心期望鱼非鱼过得好,过得开心欢喜,因此连最卑微的恳求下跪的法子都想到了,如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他所有的担心犹豫,全是庸人自扰!

受了这等折磨长达半月之久,竟全是自己庸人自扰了!

现在更糟糕的是林二少完全就不喜欢鱼非鱼小姐,鱼非鱼小姐就会受伤难过,鱼非鱼小姐难过他就伤心,偏他又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回心转意呢?

席轻尘难过了,烦躁了,险些烦的抓狂。

“兄长,你……”席轻尘犹犹豫豫的望着席秦月一副快哭出来的难受表情,心里也乱如麻,到底是心底忍不住怀疑是他做错了吗?可不这么做,这傻人痴子的兄长就要去做傻事了呀!

眼见对面的两人神色忽地大变,一个神色憋屈难过的像是要哭了,另一个半是愧疚半是愁苦的,林二少看的糊涂了;“你们又怎么了?”

“我也想问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是这般愁眉苦脸的。”一声阴软的轻笑声横贯插进,语尾稍尖,像是琵琶曲调划下的最后一个音节,虽尖而润,犹如叶间落珠坠落月下银盘,极为悦耳压沉。

闻声,三人纷纷回头去看,便同时晃神了片刻。

正见两丈外有一身材欣长的男人背手踏步而来,一袭华裳宝蓝袍子罩了件半透明的水色薄纱,腰间坠下的玉佩叮当作响,长长曳地的衣摆如同水波般荡开,华贵不可言,面白桃眼,浅浅笑容,一动一静之间皆见气度雍容,尤其是他身后那两个青衣羽冠的冷傲随行者更是衬的他非是凡人。

这种气度除却世家大族,达官世家自小严守克己的养着,非能轻易的培养出来!林二少是见过大场面的,只一眼他就看出这人绝非是普通的富家世族!

这人是当过官的,或者正为官,还不是那种六七品的芝麻小官能熏陶出的华贵大气的气质!

正当林二少心里飞速的回想这凉州城有几个官家老爷是够与此人比肩时,便见对面的席家两兄弟在见到此人后的脸色各异,席秦月激动的就像是见到了祖宗活过来一样,猛然的站起就急急向那人拱手稽首,面红眼热的喊道;“叔叔,侄儿这般有礼了!”

随后面有僵硬,目带惊异的席轻尘极快的恢复成了如常的端重姿态,同是站起来向他微微弯腰,不卑不亢的笑容款款叫道;“轻尘见过顾叔叔!”

同辈两人都站起来向那人打招呼,林二少也不好独独坐着称老大,而且他看得出这人身家位分不低,却与席家两兄弟有关系,心里固有疑惑,神色却不显多少,跟着站起姿态合礼的拱手;“晚辈林花间,拜见顾先生。”

何有踱步走到茶几前,对着作揖的三人摆了摆手,温和的笑了一笑,又低下头看了看茶几上温热的茶水酒盏,面上更显暖意,打趣道;“我就是来讨一杯香茶喝的,你们这般谦恭对我,是打算要我来付账吗?”

心思各异的三人闻言都笑了,僵硬的气氛松动许多,何有笑了一下,指尖点了点桌面,礼貌询问道;“我可以同你们一道坐吗?”

三人连连应下邀他入座,再随后撩衣坐下互相介绍了各自身份。

听完席家两兄弟的几句简单解释,林二少才知原来这看着华贵无比的男人是外乡人,又与席家有上一辈的亲友交情,所以才与他们沾了叔侄关系。

两名侍卫默默站在了左侧靠栏,距离不远不近,刚好是可以及时护主又不碍眼的位置。

作为东道主的林二少正坐主位,体贴问他;“先生是喝酒还是吃茶?”

独坐一边的何有颔首;“我身子骨老了,大夫说我喝烈酒对身子不大好,给我杯温茶暖暖胃就是。”

看着面前似刚出而立之年的男人,林二少笑笑没说话,扭身提了桌角烧火正旺的碎瓷茶壶倒了一杯茶,再小心的捧给何有。

刚要拂手接过林二少双手递来的滚热茶杯,旁边侍立一动不动的子安两步跨上前替何有接下,再平稳的放在了何有面前,低声细心嘱咐道;“主子,这茶刚出来太烫了,你慢着喝。”说完就退下了,继续和另一个侍卫充当不言不语的木头桩子。

显然是习惯如此的何有没有多大反应,眼皮子都没抬一抬,另外三人看后觉得对于此人而言确实是理所应当的,也没放在心上。

白瓷茶杯浮起飘飘水雾飘散在空中,何有俊美阴柔的眉目被水雾冲散变得模糊朦胧,犹如隔了早间白露化水的沂水湖畔般飘渺,林二少听见他的声音像是从湖畔对面遥遥传过来的春风细雨,说道;“之前我才入楼的时候就听楼下伙计说今日这里举行了斗诗茶会,可惜我来的晚只剩了茶会,又听伙计说有林家二少爷请客喝茶,谁来都可以讨得一杯香茶喝,我便腆着老脸来了,还请林二少不要嫌弃我两手空空的蹭便宜呢。”

“先生是席家两位兄弟的长辈,便也是晚辈的长辈,怎敢嫌弃?!”林二少猛地拽回神,讪笑道,“再说有先生这天人一般的人物屈尊降贵的来此喝茶做客,是给晚辈脸上长光生福呢!”

自从见到何有出现就一直脸红扭捏的席秦月也羞涩点头;“是啊,叔叔,你来喝茶我们当然欢迎的很,就怕这茶粗陋你喝不惯呀!”

他一个做客之人明目张胆的说茶会的茶叶粗陋,还是当着茶会主人的面,委实缺心过分了,因此话一说完就受到了席轻尘暗中重重的一个拐肘子打进他后窝,而作为主人的林二少听后虽是哭笑不得,却并未太过在意。

“怎会,这茶香幽冽清爽,根叶上浮,是难得的好茶呢。”旁侧一幕悉数落进何有眼里,他淡淡一笑开口两句圆了场,接着反问道,“对了,刚才我远远就看见你们三人的神色有些难看,是出了什么坏事么?”

他话音才落,三人的面色俱是一僵,神情各异。

三人无言互瞪的沉默了一会儿后,林二少率先打破了这沉闷又诡异的气氛,干笑道;“不是什么坏事,先前晚辈们在聊在下写的《花辞令》呢。”

席家两兄弟也干巴巴的笑着附和他。

何有心思玲珑,听得出这几人不想就此过多提及,于是也赶驴下河的颔首,轻笑问道;“《花辞令》?听起来是写花写美景的了?”

作词主人的林二少还没来得及回答,席秦月却激动的跟个什么似得,脱口而出的夸赞道;“叔叔说的是也非也,林兄的《花辞令》是借春花美景来比喻九天神女的美妙之姿,句句发自肺腑,情真意切,用词浑然天成,妙手偶得,堪比前圣词仙所做,妙不可言啊!”

“哦?”何有微微眯了眼,语尾兴味的上扬,他斜眼瞥向林二少的目光明显含着打趣的意味,以及两分探究,“以花与美景来比作九天神女,看来林贤侄对这神女果真含了无限情意,爱慕颇深呢!”

被他这一眼扫的林二少心里陡然一抖,险些都以为他是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惶然咳笑两声后冷静了一些,便强自沉静的敷衍带了过去;“那是自然,神女之姿美如霓裳舞曲,一曲倾人城,尔等俗人谁会不爱慕清尘脱俗的神女呢?晚生一介凡夫俗子自然不会例外!”

何有表情平淡;“凡人都会爱慕神女么?”

没想到何有的回答不合情理,林二少愣了愣,一边的席轻尘执杯轻笑,反问道;“难道顾叔叔竟不爱慕天人身姿的神女吗?”

更没想到的是何有理直气壮的回答;“我心上已住了人,当然就不爱慕神女。”

三人皆是怔了片响,又听他道,“何况那所谓的神女一颗冰心冻月湖,凡人的真情爱意怎会被她看得进去,神仙自持清高无双,无情无欲,最是厌恶凡人具有的七情六欲,爱恨嗔痴,怕是你把那颗星挖出来放到了他们面前,他们都会嫌腥。”

坐在了何有斜对面的林二少无意瞥见了他左手手腕上滑出来的一截白玉墨鱼的手镯,衬着他白皙的皮肤,煞是好看。

林二少呆住了,他认出来那是本国之内独有的一种情人信物。

话说到这里一顿,何有抬手端起桌上渐温的茶水,放在了嘴边浅酌一口,再放下对在场愣住的三人温和的笑了一笑,徐徐笑道;“所以说,咱们凡人贱命只有一条,心也只有一颗,何苦为了一个缥缈不知所踪的神女而苛责虐待自己呢?你们说是也不是?”

最后一句话何有咬牙落了重音,细尖低哑的语调把沉浸在浮萍思绪里的三人生生打醒过来,皆是恍惚了一会儿才起起落落的弱笑着应了是。

“高高在上的神女确是可遇不可得,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还是把真心放着留给同为世间凡人最好不过。”席轻尘笑眯了眼,话语恳切,“顾叔叔见多识广,老心明透,比起晚辈们这些年轻无知的后辈是要看的通透明白些,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轻尘拜服!”

林二少与席秦月一同礼重向他拱手;“晚辈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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