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棋紧随而至，察觉到段华音的衣着不妥。
本想退出沛雪殿，又不敢放沈凌绝一个人在这里——哪怕他现在好像恢复正常了，景棋也不敢。
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不正常和同样突如其来的正常，本身就显得很不正常。
他不敢看段华音，只好站在沈凌绝侧前方，一眼不错的盯着沈凌绝。
“这里的琴音，跟在琳琅阁听到的琴音有什么不同？你可有一种情绪被操控的感觉？”
沈凌绝忽然问道。
景棋愣怔一下，迟疑道：“属下并未在琳琅阁听到琴音，一直到走进沛雪殿才听见，而且……”景棋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而且，也没有被琴音操控的感觉。”
他倒是听过不少精通音律的人可以让人浮想联翩，仿佛进入曲音所描述的意境之中，可是这也不是控制啊。
段华音的音律只能说是不错，连沈凌绝都比不上，更别说是其它的音律大家了，即便要能控制人，也轮不到段华音吧？
何况，她此刻也不过是随便拨弄记下琴弦，连曲调都未成，若是这样就能控制一个人，岂不是比蛊毒更加厉害了？
沈凌绝点点头，不在多言，但是脸色却更难看了。
刚刚看到胡床边那张琴的时候，他还以为先前令他痛苦不堪的琴音不是他的幻觉。
可是景棋说没有听到，果然，还是他的幻觉。
内里的段华音没有听到沈凌绝和景棋二人说了什么，但是沈凌绝到了她这边，便是她的胜利了。她低头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拨动琴弦的动作连成一片，终于渐渐有了旋律。刹那间，沈凌绝的目光再难从隔着绣屏又隔着珠帘的段华音身上挪开了。
婧月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走到景棋身边，微微福身道：“景大人，你与太子来的突然，侧妃还来不及更衣呢，你还是随奴婢出去为好吧。”
景棋斜睨她一眼，刚正不阿道：“我乃太子府左卫率，肩负太子安危，太子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婧月咯咯笑道：“可是，这是太子府侧妃的寝殿，这里除了你我，只有太子和侧妃，难道一会儿太子与侧妃安寝了，你也要在床畔守着吗？”
“你！好个不知羞的婢女！”竟然暗示他太子和侧妃的房事！
“我不知羞？”婧月的笑容蓦然一收，“难道景大人以为太子殿下深夜来沛雪殿是为了听侧妃抚琴的吗？”
本来景棋还真这么以为，但是婧月一说，他倒反而不敢肯定了，尤其婧月叫他离去的时候，面前的太子竟然好像默认了一般，不置一词。
太子都默许了，他一个下属还能说什么？
婧月看出景棋的气短，得意的一笑：“还是走吧，免得在这里看见不该看的，听见不该听的，回头你们家善妒的太子妃问起来，你要如何回答？一五一十的说与她听，也不怕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景棋想要辩驳，却是不能。凤凝烟并没有过多掩饰过自己的善妒。在沈凌绝爱重她的时候，这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但是一旦沈凌绝真的移情别恋……这种善妒便会成为一种灾难。
景棋最终被婧月说服了，却又不甘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才率先走出了沛雪殿。
婧月也出了沛雪殿之后，吩咐下人合上门。
景棋道：“关上门做什么？”
婧月佯装诧异道：“自然是为了不要打扰到太子和侧妃。”
景棋不允，与婧月争执起来，沛雪殿的门便在两人的争执声中缓缓的合上了，一点不给景棋这个左卫率面子。为此，景棋火气又飙升了一大截。
殿门阻隔，段华音的琴音变的些微，景棋的声音也变的稀薄。
沈凌绝听不见景棋与婧月的争执，他蓦的坐了起来，绕过绣屏，撩起珠帘，走到段华音面前。
段华音身上的衣服单薄而豪放，极低的襟口，和前倾的动作，让她胸口大开。
沈凌绝勾唇一笑：“好雅致的裙子，平时侧妃在沛雪殿都是这般穿着吗？”
段华音可怜兮兮道：“本来是准备穿给殿下看的，但看太子妃如此善妒，您不过是来沛雪殿用晚膳，便又是送菜，又是来要人。华音想以后恐怕没有机会穿予殿下看了，晚间睡不着，才穿上顾影自怜罢了。”
说完，段华音又轻咳两声，本就水润的双眸更是像蒙了一层雾纱般朦胧，惹人心怜。
沈凌绝眼睛里寒芒一闪，一把将她拽到怀里，另一只手用力在段华音的脸上剐蹭了一下，迫近问：“本宫看你倒像是笃定本宫要来，要不然，脸上的脂粉为何如此厚重？难道侧妃喜欢满脸脂粉的睡觉？”
段华音被他这么一抱，浑身都软了，哪里还能有心思去沈凌绝这话背后还有多少意思，满脸羞红，满心欢喜道：“华音，华音盼着殿下能够回头，没想到殿下真的回来找华音了，华音好高兴……”
沈凌绝冷笑一声，把段华音掼到床上，段华音暗喜，可沈凌绝却往古琴上一指：“你不是喜欢弹琴吗？弹吧。”
段华音懵了，我打扮成这样，你还叫我弹琴？
段华音眨眨，肩膀一缩，绸缎细滑的衣襟顿时沿着肩线滑了下来，露出仿佛闪着珠光的晶莹圆润的诱人香肩。
沈凌绝也不知道注没注意道，眉头一皱，声音跟着严厉起来：“弹琴！”
段华音被他冰冷的声音激的哆嗦了一下，再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端正坐姿，弹起琴来。
殿内的琴音断了片刻，景棋和婧月都以为是沈凌绝要离开了，争吵都停了。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琴声又响了起来。
婧月笑道：“景大人可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景棋不答，婧月这是明知故问呢。
现在都已经是丑时了，他们都明白，太子估计今晚是真的要留宿沛雪殿了。
景棋心急如焚。
他都已经将沈凌绝来沛雪殿的事情告知凤凝烟了，若是沈凌绝真的在此留宿，凤凝烟要怎么想？两人之间本就紧张的气氛，只怕要更加紧上几分了。
一想到这里，景棋就止不住头皮发麻，只怕回头楚昭知道了，也要排揎他的。
婧月笑道：“景大人何必这般紧张？这里是太子府，里面住的是太子的侧妃，太子殿下留宿在这里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吗？”
景棋横她一眼。太子留宿侧妃寝殿却是名正言顺，但是沈凌绝是谁？沈凌绝不喜欢的人，是绝对不会去亲近的。
那么问题来了，沈凌绝喜欢段华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