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穆惜霜和穆隆山一早就计划好了的，邬修毅离开，穆隆山淡淡地对领路的小厮说道：“送我去穆忆雪那里。”
穆忆雪最近有清醒的迹象，邬修毅最近对穆忆雪很是体贴。穆隆山走进穆忆雪的院子，径直进了内屋。
暖菊和秋香早在邬修毅离府之后便被穆惜霜赶出了府，两个丫鬟试了几次都没法再靠近王府一步，想着之前穆忆雪给她俩的卖身契，想来自家主子早有安排，虽不舍与担心，但最终还是离开了。
此时的屋里有个小丫鬟值守，穆隆山朝那个小丫鬟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出去。穆隆山小丫鬟是认识的，知道他是穆忆雪的父亲，小丫鬟丝毫没有怀疑就退了出去，甚至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穆隆山皱着没有看着床上躺着的穆忆雪，等了一会儿，才见穆忆雪眉心紧皱，迷糊着醒了过来。
“可算是醒了。”穆隆山坐在屋子里的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茶。穆忆雪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来，现在人还有些恍惚。她看着穆隆山，等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
“你来干什么？”穆忆雪对着穆隆山也没什么好脸色，她问了一句穆隆山，突然发觉自己身上轻松很多，丝毫没有感受到往日孩子在身上的压迫感。
穆忆雪心下一惊，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嘶哑着声音惊叫道：“孩子，我的孩子呢！”
穆隆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穆忆雪，“不中用的东西！”穆隆山突然骂道。
穆忆雪一愣，转眼看向穆隆山。
“我送你来将军府的时候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穆隆山看着穆忆雪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而仿佛是一个物件，一个用来交换的筹码。“你长姐在王府举步维艰，送你过来就是为了襄助你姐姐。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没用，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
穆忆雪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明白过来穆隆山在说什么，她扶着自己重新变得平摊的小腹，怔怔地重复道：“孩子没保住……没保住？我的孩子……没有了？”
穆忆雪眼中涌起泪花，“孩子……我的孩子！”
“你还有脸哭！”穆隆山对穆忆雪半点耐心都没有，“现在知道哭，你早干什么去了！”穆忆雪突然抬头看向穆隆山，咬着牙红着眼眶说道：“早干什么？这话你不该问我，你去问问你的宝贵女儿啊！”
穆忆雪眼中的恨意浓烈得快要凝成实质，“是她一刻不停地折磨我，是她害得我保不住自己的孩子！穆隆山，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穆隆山今日会来，就是对穆惜霜做得事情一清二楚。可是他不会为了穆忆雪去牺牲穆惜霜。穆忆雪的性子已经养成了，对穆家根本没什么留恋。唯一能让她让步的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样一个不受自己掌控的棋子对穆隆山来说只是一个不受控制的变数，跟与自己，与穆家联系密切的穆惜霜相比，穆忆雪如今的存在对穆隆山来说只是一个绊脚石。
“惜霜做了什么，那也是你自己没本事。穆忆雪，因为你的无能，才让你既保不住你娘，又保不住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穆忆雪，你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穆隆山冷冰冰地说道。穆忆雪一愣，看着穆隆山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穆隆山冷冷地看着穆忆雪，穆忆雪拼尽自己浑身的力气才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她探出身去，伸手抓住穆隆山的衣服，嘶哑而凄厉地问道：“穆隆山你说什么？！你把我娘怎么了？你到底干了什么！”
穆隆山面容沉静，目光冰冷，看着穆忆雪的眼神仿佛不是看着自己的女儿，而是一颗石子一株野草。
穆忆雪的惊慌无助还有悲伤丝毫没有影响到穆隆山，他轻描淡写地开口，“你母亲两个月前就已经病死了。穆忆雪，你母亲早就死了。”
穆忆雪怔在了原地，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双眼空茫无神，只有眼泪不受控制，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
“穆忆雪，你以为你为了自己在意的人牺牲了一切，但其实你谁都没有保住。”穆隆山继续瓦解这穆忆雪的心理。
“你的母亲，你的孩子，你的夫君……穆忆雪，我本来指望着送你进王府替惜霜生下王爷的孩子，可谁知你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你连这最后一点用处都没有了，穆忆雪，你说你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世上。”
穆忆雪已经听不进穆隆山的话了，她的世界已经全部坍塌，所有支撑她撑下去的理由和动力，都在穆隆山的几句话之间灰飞烟灭。
穆隆山突然弯下腰，凑近穆忆雪的耳边，冷冷地说道：“穆忆雪，别撑了。没有人在等着你了，放弃吧。”
穆忆雪像是被穆隆山这一句话刺中，整个人抖了一下，下意识蜷缩起来。穆隆山冷眼看着穆忆雪被他击溃，丝毫没有半点怜悯。见穆忆雪已经毫无斗志，穆隆山这次啊转身，快步从这个房间离开。
“娘……”穆忆雪突然轻声唤道，可惜房间里静悄悄地，没有人回答她。穆忆雪就这么傻傻地坐着，知道邬修毅忙完了外面的事情，过来看她。
“忆雪，怎么这么坐在这！”邬修毅一看穆忆雪这样坐在床边，顿时急了。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穆忆雪躺好。
穆忆雪看向邬修毅，曾经被她无数次在脑中描摹过得面容此时竟然已经激不起她心中一丝一毫的涟漪了。
“忆雪……孩子……”邬修毅迎上穆忆雪的眼神，有些心虚，又有些不安。穆忆雪的眼神太冷了，冷到仿佛是一潭冰冻千年的死水，任何事情都没办法再让她动容了。
“以后会有的。”邬修毅只能用以后来劝慰穆忆雪，“忆雪，咱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邬修毅急切道。
然而穆忆雪的回应仅仅是偏过头，然后闭上了眼。
撑不下去了……穆忆雪在心中木然地想到，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了，就这样吧，生死、福祸、公道，情爱，都跟她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