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还有知觉，说不定我会就此逃跑。
可是我没有知觉，所以我扭转长剑向它横空划过。
它在空中被我一分为二，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重新凝聚起来，展开下一轮攻击。
我没办法杀死它，杨城延也不说话。
左右两舷的圆盾早已抵挡不住，变得破碎不堪，只差一点就会崩溃，墨家天工之术真是奇妙，明明机关连接之处被打断了，可仍能操纵使其完成各种动作。
可船身漏了个大洞，海水不断的涌进去，在这么下去，没被它打死，也要被海水淹了！
我竭力操纵齿轮挥舞着长剑，每次都把他打的支离破碎，可每次迎来的都是更疯狂的打击。
可我此时是船，我没有痛觉，不知疲惫。
我感觉我真的要死了。
我放弃了抵抗，因为圆形长剑已经被打成散沙，我只是用船上剩下的钢板抵挡着它的攻击，等待死亡的到来。
临死之际，我脑子里变得很混乱，我想着，我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么？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死了。之前救过我的那个声音在哪？这次他怎么不来救我了？
没有声音响起，也没有其他动静，只有外面怪物疯狂的咆哮声和船体被撞击破碎的声音。
我将视觉封闭了起来，心里想着。
怪兽他们已经离开了吧？谢偃那么聪明，应该明白这种场合上来也是送死的。塔巴这次算是真正自由了，再也不用跟着我这个吊车尾到处挨打，这样也好，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被人欺负。司马召这次回到中原，估计是不会再来了吧，这一路留下的心里阴影，够他害怕一辈子的了。
至于梁八爷，这家伙说话做事虽然混蛋了一些，人还是很好的，希望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别被他的影子杀了。
“程锋！你他酿的别放弃治疗啊！”
恩？好像有人在说话，这声音好像是梁八爷。
“草拟大爷的，我们来救你啦！”这声音好像是怪兽，难道是因为我快要死了，所以出现幻听了吗？
我解开封闭的视觉，看到一只小小的楼船飘在我旁边，随着风浪摇摆，好像随时都会沉没一般。
这群家伙什么时候回来了！
卧槽！你们来干什么！我都送一波了，你们还不快跑！还来送人头！
它也看到了楼船，便停下了攻击，一个猛子扎进海中。
海面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我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跑啊！快跑！我竭尽全力向他们传递声音，可最后传出的只是一阵齿轮磨合之声。
小楼船突然升到了天上。
然后船身从中间断裂，一分为二。它从断裂的船身冲了出来，腥黄色的眼珠毫无表情的看着我。
此时我甚至能看到梁八爷错愕的表情，他手中竟拿着一颗红珍珠，我这才知道他原来是想冒险进入红珍珠梦境来救我，这个混蛋又骗了我们一次，原来他身上一直带着红珍珠。
我想救他们，可是已经了来不及了，他们掉落海中被漩涡吞噬，再无踪影。
愤怒如惊涛骇浪，在我的灵魂深处骤然掀起。
我调用起红珍珠号剩下的所有能源，向那东西冲去。一阵白色的气网从我身边延伸而出，竟是形成了音爆！
它的身体瞬间变成一波散沙，又在空中重新汇聚。
杨城延还是没有说话，我才想到，我们对他的信任似乎太多了一点，说不定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葬身海眼。
就当我彻底放弃的时候，骤变突生！
海底突然亮起了两盏明灯！红珍珠号山岳般的大小，竟比不上明灯的一半！海底不时地闪过蓝色电光，这些电光又很快进入明灯之中。
吸收了蓝色电光的明灯越来越亮，如同悬挂在海底的皓月。
它也注意到了，于是停下了攻击，想要逃离海眼，可它一碰触到海眼边缘，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挡了回来，它向海眼之外疯狂的咆哮着，听了令人胆寒。
一声疲惫的叹息出现在我脑海，是杨城延！他终于说话了！
他只说了七个字，如果放在平时，我一定公大骂他一顿，可此时同伴们已经落入海中再无生机，我便不想再骂了。
“对不起，我搞砸了。”他这样对我说。
可他的第二句话又给了我一丝希望。
“他们还没有死！你要去帮他们！”
“我本想让你代替归墟海眼，用归墟的力量将他粉碎，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归墟海眼之下，竟藏着那个东西！”
他一脸悔恨的表情，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我将它引上来了，也将那东西引上来了！”
“但也因为有那东西的存在，死亡的夹缝中就有了一丝生机！”
“找到它的影子，杀掉它！”杨城延化作一片光雨，消散在船腹之中。
千万分之一秒内，我的意识被拉回了身体，我猛然睁开双眼，却几乎不能自己站立起来！我适应不了自己的身体！
一颗红珍珠被我紧紧的握在手中，这是刚刚杨城延给我的……原来他是要我进入红珍珠梦境，在梦境中杀掉它。
此时我就站在甲板的最前端，面前就是深不见底的归墟漩涡，那两盏明灯之下的庞然巨兽终于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巨兽脸部沟壑纵横，无比的狰狞，一道巨大的疤痕将它的脸一分为二，两盏明灯就是巨兽的眼睛！它的整个头颅几乎就是归墟海眼漩涡的大小！
我突然想到，难道归墟海眼就是为了这个生物而创造的吗？
这个生物到底是什么？
巨兽眨眼间来到海面之上。
海浪冲天而起，我也随着被冲到天上，却没有掉落下来。
它也被冲上天去！但它即使是上到天上，也依然不能脱离归墟海眼的范围！
此时此刻，我们都在巨兽的脸上，倒地不起的怪兽，塔巴他们和船员们，都出现在巨兽脸上了！我心里就是一松——还有希望！
巨兽一直向上冲着，然后停留在半空之上，这东西竟然是可以飞行的，可是它太大了，我站在它脸上如同站在陆地之上。
我身边就是巨兽黄金色的瞳孔，这瞳孔不同于蛇的腥黄色，而是泛着真正的金光！
可是它为什么没有瞳仁？也没有呼吸？
我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随即打了个寒颤。
这东西竟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