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陆志凡的脸色有些难看。
“锦月，你听我解释”
“你说。”云锦月眸色清澈，“我在听。”
“锦月！”她的平静让陆志凡再也不能忍受，晃着她的肩膀，“我跟珍妮私奔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你知道吗？！”
云锦月仔细看了看他，好像不认识他一般，接着就笑出声来。
“你跟她上床怀孕私奔是为了我！陆志凡，你可以荒唐一点吗？！”她声音颤抖，再也忍不住情绪。
“我知道这很荒唐！”陆志凡蹙眉，依旧希望能解释下去，“可是锦月，我已经跟你在这个城市五年了，整整五年，你清楚我们总共攒下过多少钱！我想要跟你结婚，想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连个家都给不了你！”
他眼睛猩红，强硬的克制着身体的颤抖，“我能让你在跟我一起租来的房子里结婚吗？我能我的孩子在我们租来的房子里出世吗！锦月我是个男人！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爱你！我希望我可以为你准备好一切，让你将来不用奔波辛苦，不用每天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还要盘算着这个月我们有多少开销！我知道你还要给陌梦做手术，你还想让她继续念书，这些不能不替你办到！”
“所以呢？”云锦月犀利的双眸盯着他，“所以你去跟别的女人厮混，冒着生命危险带着她私奔！”
陆志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剧痛。
他的确想过跟欧阳珍妮私奔的后果是什么，太多可怕的结局等着他去承受，可是这些事情带来的恐惧，都抵不过她一个凉薄怨恨的眼神！
“锦月”他低低颤抖，声音依旧醇厚好听，“你知道的，欧阳家是z市的豪门大户，我无意当中认识的珍妮她喜欢我！她是欧阳老先生唯一的女儿，就算犯再大的错也不至于将她赶出家门！只要我能抓住她，以后我们的生活就根本不用发愁！”
陆志凡俊脸微红，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生怕她消失不见：“锦月，你再等等，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化解这一切！珍妮有我的孩子，她不会让她的孩子没有爸爸的，欧阳家接受我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我一定能够让你衣食无忧，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锦月”
“够了”云锦月气若游丝，清澈的眸子里渐渐蓄起雾气，低低说了一声再抬眸看着他，幽幽问道，“钱呢？”
“陆志凡，我给陌梦做手术的钱呢？”她字字清晰，泣血一般，切齿问道。
“钱”陆志凡眼神闪躲，愧疚难当，缓缓道，“没有了。锦月，你知道珍妮她大手大脚惯了，她一时冲动让我跟着他私奔，她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过什么后果！在她的眼里花钱如流水根本就不算什么挥霍，她以前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我不能不给她！”
“不过锦月，你不要着急，以后就好了！以后我们”
“陆志凡”云锦月嘶哑的声音轻轻叫着他，苍白的手将他的大掌从自己肩膀上坚定地掰开，“你不要再说了，我怕我会一时忍不住杀了你你知道那笔钱我攒了多久吗？你知道锦月失明了整整三年，我等一个能给她手术的机会等了多久吗！”
她眼睛猩红，厉声的呵斥将陆志凡震在原地。
“锦月”他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呼吸和声音，艰难吐字，“我们马上就好了等我和珍妮结婚，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陆志凡！！”
云锦月尖声嘶喊，狠狠打断他的话：“我会需要你攀附别的女人得到的钱来养我是吗！”
她字字铿锵，饱含怨恨愠怒，纤细的手臂抬起直指着漆黑的夜幕！厉声道，“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整个z市有钱的男人有多少，我云锦月能选择的生活有多少！我要钱吗？我要房子吗？我要我的男人跟别的女人上床结婚来保我衣食无忧吗！你自己无耻就好不要拉上我一起！”
她双眸中泪光闪烁，酸涩，屈辱，痛恨，在她心里疯狂地交织，让她浑身颤抖！
陆志凡彻底慌了，脸色苍白，急得上前抱住她，抱住这一副让自己心疼的娇躯，颤声道：“不是这样锦月，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在我身边！”
云锦月浑身冰凉，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
墨色的天幕下，欧阳磊安静地坐在车里凝视着那一对纠缠的男女，脸色愈发铁青，修长的食指和拇指缓缓摩挲，逐渐用力，觉得那情景史无前例地刺眼。
“求你不要离开我锦月！”陆志凡惊骇地抱住她，“我不能没有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你相信我”
“啪”得一声脆响，一个响亮的耳光火辣辣地打在了他脸上。
“滚远一点，你让我恶心！”云锦月嘶哑地喊道，眼里的晶莹剧烈晃动，说完就转身疾速走开。
“锦月！”陆志凡低吼一声想要追上去，奈何车流已经开始流动，他被横冲直撞的车辆生生逼退在路边，只能看着她削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云锦月在迷离灯光的闪烁下回到餐厅，夜幕黑得寂寥，她强忍着的眼泪始终都没有掉下来过。只是她知道，在她身后，辛苦支撑五年的感情就像一面土墙，已经轰然崩塌了。
而奢华的豪车里，欧阳磊冷冷地凝视着陆志凡的身影，低声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修长的手指绕过方向盘打了个急速的反转，眸子里笃定的凛冽让人胆寒！
他开过去的方向分明就是餐厅，很想知道云锦月这个女人见到他之后该怎么和他解释！
优雅的手指摩挲着唇瓣，欧阳磊眼眸里的阴冷和愠怒显露无余。
餐厅。
煎好的牛排热气，红酒的醇香，已经无法刺激她的视觉和听觉。
看到那一抹纤细的身影进来，芯芯一身侍者装束跑过去问道：“锦月，我听说你辞职啦，你不在这里做了？”
冰凉的小手接过餐盘，她整个人宛若被大雨淋湿的小动物，落寞，透明。
睫毛轻颤，云锦月在交班记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苍白地笑了笑：“是啊，以后不能陪你一起挨骂了。”
“可是为什么呀？你不是说你缺钱用，这儿工资那么高，又不是很累，你到哪儿再去找这样的工作”芯芯嘀咕着，猛然眼前一亮，“锦月，你不会是找到什么金主儿了吧？！”
“没有。”云锦月声音有一丝哑，笑笑，“以后要靠自己了。”
芯芯愈发好奇，刚想要说些什么，就感觉到锦月放在横台上面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探过脑袋看了一眼，清晰的叫出一个名字：“穆睿。你朋友啊？”
云锦月心里一紧，苍白着小脸马上拿过来，接起。
“穆医生。”
“锦月，你来一趟！赶快！”穆睿的声音气喘吁吁的。
云锦月小脸顿时更加苍白，挂断了手机，纤手解下侍者服颈后的系带，有些颤抖地将餐盘交到芯芯手里：“芯芯麻烦你我妹妹突然有事，我要赶快过去！”
她不知道陌梦发生了什么事，可穆睿的口吻已经让她足够紧张！
“恩好！”芯芯察言观色，赶忙接过她手里的侍者服，踩着小高跟鞋把她送到门口，蹙眉踮脚喊一声，“锦月你慢点啊！注意安全！”
深夜的疗养院，机器滴滴滴地响作一团。
云锦月纤细的身影在寒夜中显得无比单薄，她额头上渗出汗来，先是到病房看了看，没有陌梦和穆睿的身影，接着出来，穿过楼道到另一栋楼的救护室，这才感觉到这里的灯光打得很亮，一阵微微喧闹的声音从尽头传来“陌梦！”
云锦月脸色苍白得跑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滑轮病床被推出来，雪白的纱布包裹着眼睛，年轻的女孩子在病床上微微辗转，咬唇轻吟。
“姐姐”陌梦声音微颤，摸索着握住云锦月的手，小声而清晰地告诉她，“姐姐，好疼”
云锦月心里一痛，刚想说什么双肩就被人握住，穆睿从身后急喘着过来，低低道：“锦月，先放手让她进去，我慢慢跟你说”
“怎么会疼呢？”云锦月气若游丝，清澈的眸子里有着迷茫的畏惧，回头看着穆睿，“不是只有眼睛看不见吗？怎么会疼呢？”
“锦月”穆睿犹豫着语塞，用力扳过她的身体往后拉，“乖，先别动她！”
一个恍惚病床就被推走，云锦月小脸一阵苍白，望着那病床越来越远，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被夺走，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后穆睿的袖子，心里的恐慌一闪而过。
“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了吗？”她目光清澈，干净的小脸有着楚楚可怜的味道。
“锦月。”穆睿低低叫了一声，“你不用再那么辛苦赚钱了陌梦的手术取消，不用再做了。”
云锦月浑身一震，小脸愈发苍白：“为什么？你什么意思？”
大亮的灯光下，穆睿温雅俊逸的脸沉默许久才缓缓望向她，低沉的嗓音像是地狱里最温柔的音乐，宛若抚慰：“锦月，一个月前她的眼睛就已经感染恶化，过了这个时期，哪怕有眼角膜也不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