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汇文学 > 其他小说 > 刘景龙锦楠 > 第201章 迷心(一)
张景龙一愕,随即明白过来,笑道:“请习老伯恕罪!”他本身亦是一个随性之人,眼见习胆飞如此不拘礼节,便把自己也放松起来。

习胆飞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的道:“你年纪甚轻,误信江湖传闻,也怪不得,但碰上我这老头,却非要为他分辩明白不可,全因张无争为世人所付出的,便比现下许多成名英雄,正道盟主所加起来的,还要多出很多……很多……”说到此处,却倏然静下,思绪彷佛回到了很多年之前……

张景龙被习胆飞叫了出来,本想从他口中,试图套出任何对任务有用的东西,哪想到竟听得此惊人之极的消息,自己的生父,非但不是无恶不作的贼子,更还是拯救万民的英雄好汉,满脑子的巧言念头,早已抛到九宵云外,急问:“那……那开山动地,破天魔拳究竟做过什么?他……他又是什么样子的?”

习胆飞双眉一扬,说道:“郭威那小子,教你们张无争的武功,却没有对你们说他的过去吗?”张景龙一愕,习胆飞续道:“你,还有那赵匡胤的移形换位步法,都是郭威所授?他跟张无争曾经份属兄弟,懂得绝不为奇。”

张景龙听着他的说话,只感到有很多不明之处,郭威跟自己说亲父乃是他的救命恩人,原属至交,但习胆飞却说二人“曾经”是异姓兄弟,但幸好如此,自己与赵匡胤使出移形换位步法,才没有惹起他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遂摇了摇头,习胆飞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好个郭威……好一个郭公爷!哈哈!”

张景龙只感大惑不解,再也按捺不住,说道:“我亦不知自身步法,源出于开山动地,破天魔拳,可否请习老伯相告,好让我可知道自己所使的,是何人的武功。”

习胆飞叹了口气,温言说道:“你要答允于我,现下对你所说的,便千万不可再向他人透露,皆因一来没人会信,二来若给人听了,相信你在一夜之间,便会变成全武林的公敌,再也没有容身之所。”张景龙听着,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习胆飞却忽地征征的看着了他,摇了摇首,苦笑道:“可能我今晚已喝得太多,竟觉得你的模样,跟无争实在有点相像,适才你在集贤庄中,不畏人多,向我的孙儿直斥其非,很好!很好!大有当年开山动地,破天魔拳的风范,面对千军万马,亦毫无惧色。”

张景龙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亲父一眼,义父虽待他有如己出,但天性使然,还是会对亲生父母念念不忘,听着习胆飞自己跟父亲长得相似,不由得心中一酸,但习胆飞彷如未觉,随手倒了一杯喝下,续道:“你听过无念禅宗吗?”张景龙答道:“我听石守信将军说过,那是开山动地,破天魔拳的出身师门……”却没有说将下去,习胆飞瞪了瞪他,沉声说道:“怎么了?”

张景龙不知为何,心下一阵激动,昂首说道:“石将军曾说,无念禅宗在一夜之间,被倒反出门的张无争灭掉!”

习胆飞闻言大怒,喝道:“放屁!好大的臭屁!张无争灭掉无念禅宗?他亲眼见来?”张景龙摇了摇头,习胆飞兀自愤愤不平,气道:“他还说了甚么来着?”张景龙遂把石守信相告的和盘托出,习胆飞每听数句,便忍不住喝一声“放屁”,直到张景龙说完,却反倒静了下来,站起身来,在那没有多大地方的酒铺店子之中,来回踱步,最后长叹一声,谓然说道:“这些事情真相,其实我都是知道的,但当中涉及太多的东西,我一直都下不定决心……”顿了一顿,面上忽现刚毅之色,续道:“但现下看来,我便有必要把一切道出。”

张景龙只想尽快知道自己亲父的一切,说道:“个中详实,还请习老伯告知。”

习胆飞抬起头来,淡淡地道:“也不知为何,我与你素未谋面,却一见如故,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本想带进棺木之中,随我长埋黄土,现下却竟要向你全盘相告,这或许便是你我间的一种缘法罢了。”

就在此时,一道阴冷的感觉,忽地从酒铺的门口之处传了过来,那非是一种实在的寒冷之感,但张景龙还是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襟,而习胆飞亦心中一凛,与张景龙一起转身望向那阴寒气派的来源,只见门口之处,竟站了一人,身穿全身夜行黑衣的装束,面缠黑布,只露出了精光电闪的双目,正冷冷的看着习胆飞,对张景龙却是不屑一顾。

习胆飞亦想不到,那黑衣人竟身在门外这么近的地方,以自己数十年的功力,竟自察觉不到他的到来,暗中已运气走遍全身,沉声说道:“铺外寒风吹拂,这位朋友可有雅兴,与我“铜臂铁腿”把酒谈心?”

黑衣人目光便没有半分离开过习胆飞,冷冷地道:“敢问习老英雄,江湖之上,武林之内,何谓正?何谓邪?”他说话的声音便十分低沉,显得正在压着嗓子说话,习胆飞冷笑一声,说道:“处事光明正大,于大白天下到访者,为之正人君子,行为鬼崇闪缩,乘黑挑暗处造访者,是为邪狗鼠辈。”

黑衣人听着却没有生气,语音仍旧平稳沉实,答道:“习老英雄对正邪之分倒也简单,与天下之人皆出一辙,我便再问一句,江湖之上,是否人所景仰,成名已久的英雄前辈,便一定是持平守正,大公无私之徒?而恶名昭彰,如开山动地,破天魔拳张无争此等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便属妖邪一脉?”

习胆飞心中一震,听着他说中有因,暗含讥刺,而所作比方,竟以张无争为引子,显得适才闲谈之间,说话已全给对方听去,而张景龙心下的震惊,却绝不比习胆飞来得小了,盖因想不到这一夜之间,竟接二连三有人提及自己的亲父之名,但听着那黑衣人的说话,却把自己的亲父说为武林败类,如先前自己听石守信所言之时无异,一股无名的怒火由心而起,正欲开言,习胆飞一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却道:“阁下深夜到来,想非为了向习某请教正邪之分这么简单?”

黑衣人点了点头,径自说道:“我欲向习老英雄借取一物。”

习胆飞听着,概然答道:“但教力之所及,又不违反侠义之道,习某拿得出来的,但取无妨。”

黑衣人说道:“那倒简单,那是习老英雄的贴身之物,只要愿意,定能拿出。”

习胆飞说道:“好!快说!”

黑衣人冷冷地道:“习老英雄也活得久了,我此番到来,只为取汝性命!”

习胆飞听着一愕,却不怒反笑,双臂一振,内劲暴震,竟把手上长衫的袖子弄碎,布屑翻飞,他随意发劲,竟能把毫不着力的柔软衣布震碎,这一份功力委实厉害之极,看来便完全没有受到年纪老迈此等因素影响,在那时的人来算,只要年过六旬,已可算是十分长寿,但习胆飞竟有八十之龄,还能运聚如此功力,确是一个异数,只听他大喝道:“习某的贱命在此,若阁下自问有那能力,不妨随意取去!”

黑衣人点了点头,说道:“我正有此意,接招吧。”

张景龙从那人进铺到此,便知道双方势难善罢,一直紧紧的盯在黑衣人的身上,怕其忽施偷袭暗算,岂知他竟光明正大的道出此番来意,还于出招之前扬声示警,若说此人乃是旁门左道,万毒宗邪派之人,行事倒是光明得太也过份,而在其扬声出招过后半晌,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感一阵诧异,望向习胆飞,说道:“习老伯……”却惊见他面上神色难看之极,双眼中红筋暴现,却虎目含泪,面上大悲伤之意。

黑衣人原本只是定定的看着习胆飞,忽听得张景龙开言,不由得“噫”的一声,望向了他,而乘此一分神之际,习胆飞大吼一声,内力贯入叫声之中震出,黑衣人竟被他这一叫震得倒退半步,张景龙忙上前扶着习胆飞,只听得习胆飞怒道:“好个奸贼,如此乘黑摸来,我便早该想到……”忽地望着张景龙,奇道:“你没事吗?”张景龙摇了摇头,忙问:“习老伯受了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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