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院子中间,此刻架着一口三人才能合抱的大锅。
此锅,很有年头!相传和村口铜像是同期之物,也有人说,就是用锻造铜像剩余的边角料,锻造的大锅,具体,不可考究。
平时都放在村内宗祠内,只有哪户有大喜之事,才会取来使用。
锅内,各种妖兽兽肉翻涌,肉汤滚滚而动,夹杂着肉香的元气充斥着院子内的每个角落。
院子内也是一片嘈杂,壮汉们吃着兽肉,喝着老酒,推杯换盏;妇人们叽叽喳喳,三三两两的摆龙门;孩童们追逐打闹,热闹非凡。
老周盘旋在几个桌子之间,陪着乡邻拉拉家常,顺便喝上几杯。
说是桌子,其实,就是临时用石块垒积,毕竟饭局只是临时起意,准备不充分。
村名们或蹲、或站、或坐在石头之上,围在大锅周围。
这并不影响大家的兴致,反而觉得很随性,暖心。
除了大喜的日子,很少能够将乡民们聚集到一起,老周很享受这种气氛,有种在军营的感觉。
想当年,他和老王、老赵这些老战友,每逢大战,不论输赢,战后都会大喝一场。
家里的条件,比野外要强多了!
最起码可以喝的尽兴,不需要随时保持清醒,防止妖族偷袭!
成年的乡民,基本都参过军,所以,性格都稍显豪放。
打仗赢了,自然高兴,该喝!该醉!
输了,抹着眼泪喝,为那些离去的战友,道别!道声…走好!
而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对疯疯癫癫,气息有些萎靡的老头、老太婆正在诡异低笑!
披着白色麻衣的疯老头,暗笑传音道:“老婆子,真是老不羞!竟然做出这种事!”
黑色麻衣的老太婆,也不在意,一脸鄙视传音道:“老不死的,你竟然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周初元的父亲、爷爷、太爷爷…哪里来的?!”
信息量有点大,也幸好他们在传音,没人听见。
老头得意,传音道:“那也是我的本事,你怎么失手了!”
老太太鄙夷,充满挑衅,传音道:“还不是那枚大印,你现在试试?”
老头笑着传音道:“那是以前,现在等的人出现了,还搞毛!自己道行不行,还不承认!”
老太太气急,吼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瞬间,吸引了一院子的目光。
俩人也不在乎,旁若无人。
疯老头知道,很难在老太婆那里占到便宜,决定转移目标,找个幸灾乐祸的。
头也不抬,似有所觉。
老头疯疯癫癫,有些欢喜的道:“小周子,准备什么时候纳妾啊?”
老周满头黑线,这话说的,这句话问了有四五十年了吧?
搞得自己很想纳妾似的!
反正从记事起,老头就不断问他这个,不,一开始问的是怎么还不娶媳妇?
从军那会,前前后后,老头、老太太拐了十几个姑娘,送到军营给他相亲!一开始以为他们是好心,直到后来,看见老头、老太太就躲的远远的,有点恐怖的感觉!
审美标准,差别很大!
拐来的姑娘,清一色的胸大、臀肥,一眼看去,就知道很能生育的那种。
感情是…把自己当种猪了?
看着自家老婆的眼神,老周有些心虚,讪讪的回应道:“多…多谢地老关心,我已成家,不需要!”
惹的乡邻,哄堂大笑。
这对活宝,根本没人把他们的话当回事。
而老头、老太婆,也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又开启了传音模式。
黑色麻衣老太太,突然想到什么,得意的传音道:“哈哈哈…老不死的,谁说我道行不行?!还记得战王殿那小女娃嘛?不是给小周子生了一个女娃嘛?”
疯老头怒道:“你竟干缺德事!小周子到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他有这么个女儿!”
老太婆不在意道:“谁叫他年轻时候,不想着找对象,竟然傻乎乎的跑去打仗,就这小胳膊小腿的…啧啧…”
接着道:“再说,那女娃是自愿的,只是小周子不知道罢了,他又没什么损失!”
老太婆稍微惋惜道:“可惜生的女娃资质差了点,没有周初元好。”
疯老头传音道:“这一代能出现两个,说明小周子能力很强了!他这一脉,哪一代不是一脉相传?!”
接着又道:“废话,快千年了,也就等到这么一个!话说,这小子快要觉醒了,我们是不是该把他带走?在这觉醒,风险太大,要是挂了,我可不想再等了!”
老太婆传音道:“是要带走了,昨夜大印应该是被精血刺激,开启了传承,那雷劫差点攻破我俩防御,有气息泄露,想来,仇家也快找上门了!”
提到仇家,疯老头也难得认真思考起来。
“那就杀他一波再走!”
“不行,在这杀,会连累整个村子。”
“那不简单,屏蔽感知,转移异象,清除战斗痕迹。不过…方圆之内,狂猿王还是能够感知到的!”
“把它一起做了?”
“不合规矩!虽然能够解决它,但你不要忘了,它也是受人皇册封。领地范围内,没有特别过错,不能对它出手!”
“引出来?”
“正合我意!”
俩人正在商量。
天空。
此刻,却发生了异变!
高空中,凭空显现出一颗金色的太阳,它的模样越来越大,光芒也越来越盛,渐渐地,金色的光芒覆盖了原有的一切,云朵不可见,万物不可视。
而这颗新生的太阳中,隐约有个模糊的身影,身着银色铠甲,身姿挺拔,手握双锤,霸气无双!
常人不可见!
整个天地间,一片金色。
这些光芒如同实质,隐约间凝聚成点点雨滴,在天地间洒落。
雨滴及地,地面没有任何变化,就这么消失了,如同幻觉一般。
紧接着,这颗凭空而生的太阳,急速向着弥罗州,人皇宫方向坠去。
光线所过之处,天地间,隐隐有股悲伤的情绪在蔓延,不论是人族、妖族、还是灵族、水族…世间万族,都有种抑郁想哭的冲动。
疯老头、老太婆首先察觉到异常,停下了传音,稍显呆滞的望着彼此。
老太婆喃喃道:“战王殿?”
疯老头带着些萧瑟,点头轻叹道:“拔山王!”
短暂的失明,村名中,不知谁低语一声:“我王…走好!”
乡民们,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活计,看向天空,紧接着,对着金色太阳消失的方向,拜服下去,窃窃低泣。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王侯陨落异象!
屋内。
周初元还在给赵婉儿穿着衣物。
平时自己穿衣,没觉得什么。帮别人穿衣服,真正操作起来,差别还是很大的。
尤其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女,看的他有些蠢蠢欲动。
一开始,更麻烦,赵婉儿闭着眼睛,不住的往他怀里拱,拱的他心乱如麻。
现在好多了,最起码不再那样的挑逗自己,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要不是周初元托住她的腰部,可能就直接倒在床上。
“应该是妖术消退了”周初元如是想着。
即使这样,他也不敢大意,轻手轻脚的帮她穿着,同时盯着她的眼睛。
睫毛的每次眨动,都让他心惊肉跳。
生怕赵婉儿突然醒来,看见如此不堪的画面,而自己还没想好如何解释!
更不要说,去欣赏赵婉儿此刻的美丽了。
他觉得,在这屋子里多待一秒,都是一分折磨。
然而…屋外突然没了声音…
惊的周初元一身冷汗!
忐忑的转头,看向门口,没有发现人影,这才放下心来。
同时也是好奇,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吵吵闹闹的?
扣完最后一个纽扣,将赵婉儿平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如释重负!
带着一丝好奇,周初元向屋外走去。
出了房间。
还没回神的他,突然看见跪着一院子的乡民,让他脑袋不够转的!
再看看屋外的天色,瞬间明白过来!
紧接着,又有些不敢置信,在院子内扫视了一圈,确认下每个人的表情…有王侯陨落?!
王侯…在周初元心目中,就如同铁头候一般,是不可抗衡的神话!
而今,却陨落了?!
对于这些为人族征战的王侯们,周初元也是很敬重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的牺牲,就没有自己以及乡邻的和平生活。
思绪间,赵婉儿也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她还在迷糊,因为她的记忆出现了断片,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周初元看见赵婉儿,略显尴尬,不知怎么和她解释刚才的事,不过见她神色平常…应该她也不记得刚才的事情?
还好!
周初元低语道:“婉儿妹妹,你没事吧?”
赵婉儿也低语道:“谢谢,没事,王侯…”
周初元点点头,表示认同。
说话间,异象已经消失,大概也就持续了十几息。
老周站起身,神情略显沉重,倒了一碗酒,然后对着异象消失的方向,单膝跪地,低着头,将酒在地面上洒了一圈。
村民们都没有说话,很有默契的陆续照做。
一场临时起意的聚会,在一个意外的悲剧下,就这么草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