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清当上主任后其实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至少对其他人而言是这样，只不过要伺候的人换了一个而已。
秋澄忘不了和景清一起从房间里出来后, 冯强立刻捧着打好热水的脸盆迎了上来, 一脸恭敬地对景清道：“主任辛苦了, 请洗漱。”
在这里, “辛苦”二字的出现率极其频繁, 就好像是他们的口头禅一样，打招呼时会说，吃饭时会说，玩游戏时会说, 上课下课也会说, 就连上床睡觉还会说。
秋澄听得耳朵长茧，都快忘记它原本的含义了。
可经过一夜春宵，听冯强这么一说, 代入感极强，辛苦两字就变得尤为刺耳, 她面颊有些烫，眯眼打量冯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景清似乎也听出味儿来了, 瞥了眼身旁有些别扭的某人，眸中划过温柔促狭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道：“确实有点辛苦，不过为了行业美好的未来，为了祖国未来的希望, 我愿意每天都这么辛苦。”
秋澄：“……”这人已经没救了。
冯强也被景清的厚颜无耻惊住了，涨红了脸，不知道该回什么好，只好把脸盆又往前送了送，干巴巴道：“请主任洗漱。”
“嗯。”景清老神在在地拿起了牙杯牙刷。
正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就算他成为了主任，他也不会去刻意改变什么，那样太显眼，怕是连两天的观察期都过不了。
他见秋澄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像块木头，好心地把刷了一半的牙刷递过去，含糊开口：“一起？”
秋澄看着他满是牙膏的嘴角，脸皮微抽，呵呵两声，“不用了，您还是自己慢慢刷吧。”
她说完就走，脚步虚浮，扶着腰，走路的姿势有点不自然。
景清看着，眉毛忍不住弯起，发自内心的愉悦。
恋爱中的男人啊。
不过，她是真的喜欢他吗？
他眯眼，想起昨晚无论他怎么顶弄，捏揉，诱哄，她都眼角泛红死咬着唇不肯说出那句话，只会软声求饶，亦或是崩溃流泪。
景清眼眸微沉。
好心情一消而散。
***
秋澄先回女生房间换了套高领衣服，确定脖子上的那些吻痕齿痕藏好后，才去客厅吃饭，景清早已端坐其上，悠闲品茶看报，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一点都没有了昨晚的疯狂强势。
见到她来了，围在饭桌上的人们表情各异，小骚动不断，罗宇勤愤怒地看着她，肌肉紧绷，眼睛赤红，好像随时都会冲过来质问她，可又好像顾忌着什么，隐忍不发。
魏伟成冷着脸不说话，掌背青筋凸起，不停地往自己嘴里灌水，好像那真的是白兰地一样，借酒消愁。
其他人表情差不多，妒忌羡慕占了大半，胡芳和陈敏两丫头算是女生中的异类，夸张地对秋澄挤眉弄眼，还偷偷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好！
秋澄哭笑不得。
不过有一个人的反应让她有点奇怪，秋澄坐下后，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林瑶花。
她低头坐在位置上，面容憔悴，两眼呆滞，沉默萧索的样子，看起来深受打击。
秋澄有些意外，她知道林瑶花很喜欢景清，还以为照她泼辣蛮横的性子，一定会冲过来扇她两巴掌呢。
景清见所有人都到齐了，微微一笑，放下报纸从容不迫道：“大家辛苦了，吃饭吧。”
“主任辛苦了！”
众人站起身，异口同声地回。
一切，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饭后，秋澄坐在最后排，遥遥望着在黑板前侃侃而谈的俊秀青年，他唇角含笑，演讲的声音磁性悦耳。
好像回到了刚来的那一天。
秋澄听着犯困，揉眼，打起了哈欠，昨晚运动了一夜，几乎都没怎么睡过。
她故意挑最后一排坐是有原因的。
秋澄头一歪，靠在背椅上闭目养神，就不信景清还会像以前一样，用水泼她。
她回想着早上他告诉她的真相。
传销人员的末路。
上总之后，他们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听说所有的新老总都会被带到一个酒店，明面上说发奖金，赠豪车，授予国家荣誉证书，但其实这些都不过是幌子，上层真正会做的，只是揭谎。
告诉他们行业的真相。
不再隐瞒，不再说谎。
实实在在告诉他们这就是传销，不是政府项目，也不是国家机密，更没有保底工资。
只有拉人头才能分到钱，就算做到了老总，你还是得不断拉人过来，才能保证经济来源。
那平时老总们穿的名牌西装，带的金表金链子，甚至还有豪宅豪车，这都是假的吗？
当然不是！
这些都是他们用拉人头的钱去换来的。
有的是租的，也有的是贷款买的，那些名贵饰品还是公共物品，每个老总换着穿戴，为的就是激励下线，让他们看到希望，有动力去拉更多的人。
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
估计陈主任现在的脸都是青的。
秋澄很奇怪，问景清：“为什么他们明知道这是假的，还要继续骗人骗钱，这时候不应该赶快报警吗？”
景清说：“来不及了。”
当你做到老总这个位置时，下面就有不少于四百多人，其中有亲戚，有朋友，有同学，由于被洗脑，他们全心全意信任着你，每人都交了2800，合计起来都有一百来万。
如果你现在告诉他们这全都是骗人的，他们愤怒之下，全都会来找你要钱，赔得起还好说，赔不起他们就会去法院告你，你到时候就等着坐牢吧。
因为传销本来就是违法的，下面的人还好说，可以标榜自己是受害者，但老总却没办法抵赖，他们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所以，就算知道真相也没办法，老总跑不了这个责任，无法面对这些朋友亲戚，只能继续行骗，哪怕是下面的人上来了，也只是不断复制。
这就是传销的真相，也是它真正的可怕之处。
要不断地骗人。
上总之前骗别人，上总之后骗自己。
一生都活在谎言里。
秋澄听得毛骨悚然，逃出去的欲望也更加强烈。
她定了定神，最后问景清：“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都是传销内部的机密，以他的级别还不能知道这些吧？
景清挑眉笑了，“我百度过啊。”
“你可以用手机上网？！”
“我进来以前就因为好奇了解过。”
“……”
时间回到现在，演讲上，景清发现某人又睡着了，他演讲的声音一顿，望着那方向，目光无奈宠溺，他说暂停一下，然后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来到秋澄身边。
正当众人以为他要大义灭亲时，他却弯下身，温柔地将熟睡的她抱起，旁若无人地把她送到房间。
众人：“……”
这操作真骚。
不愧是前主任的亲外甥，想当年，陈主任也把周秀彤宠得无法无天，无人敢有怨言。
五分钟后景清才回来，神情自若的朝他们微笑，“好，我们接着讲，刚刚我讲到了……”
半个小时后。
“报告，主任，李**也睡着了！”有人举手打小报告。
景清正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着什么，闻言头也不抬道：“去厨房接盆水把他泼醒。”
众人：“……”呵呵。
***
景清说过，只要安分熬过这三天就能出去。
有过之前的教训，秋澄不敢不相信他，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有一点除外，那就是她晚上再也没回女生宿舍睡觉了，洗完澡就直奔景清的房间。
开玩笑，可以睡床为什么还要回去睡地板，她又不蠢。
自此之后，每晚有人经过主任房间时，总能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娇软的泣音，断断续续，媚到骨子里。
“轻点，你轻点，太深了……”
活色生香。
面红耳赤的路人：“……”靠。
原以为换了个主任环境会好一点，毕竟景清的人品有目共睹，结果到头来竟然还是这样。
不用别人说，秋澄也觉得自己堕落了，每天早上醒来时，看到一身赤.裸的自己都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为了一张床，竟然不惜和男人滚床单，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她侧目看着景清安详的睡脸，眸光闪了闪，偷偷伸出手，纤细莹白的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
没有醒。
秋澄忍不住笑了，眼睛柔和，不自觉地往他身上凑了凑，脑袋贴在他的胸膛，在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中，缓缓闭上眼。
困意袭来。
她知道自己其实不止是为了睡床。
也为了……睡他。
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都寒冷如冬，黑暗压抑而没有希望。
而他的身体，是她现在能感受到的唯一热度。
时间飞逝，秋澄终于迎来了第三天，景清一大早就被叫出去了，不知是否通过了他们那个所谓的观察期。
秋澄按耐住自己的兴奋，期待着他的归来，可是，一直等到了晚上，他都没有回来。
她坐立不安，心神有些恍惚，一下就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她迟疑着，不知是该进景清房间睡还是回女生房间睡。
两难时，身后突然传来胡芳的惊呼声：“秋澄，小心！”
秋澄一愣，刚转头，一盆凉水结结实实的泼到了她脸上。
全身湿透，发丝滴水，寒意传遍全身，冰冷刺骨。
秋澄眯了狭长的眼，看清了对面的人，缓缓抹去满脸的水渍，扯了扯嘴角，声音森冷，“林瑶花，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点，久等了～～～明天还会更的～
（ps：你们知道我上章改过多少次吗？十几次！收到了十几条站短！厉不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