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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继东讲述完毕，低下了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而夏石认为他的讲述中还有疑点，继续追问道：“你不是说查到马冰洁、黎依依和陈大妈这三个人的家里有保定铁球吗？楚稀家里并没有铁球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会相信黎依依的话，认为用铁球砸死你女儿的人是楚稀？”
“其实……其实……”唐继东欲言又止。
“说吧，事到如今，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夏石冷冷地说。
“好吧，”唐继东吸了口气，终于和盘托出，“其实关于保定铁球的事，并不是我自己查到的，而是某个人告诉我的。”
夏石双眉一竖，连忙问：“什么人？”
“唔，是这样的。大概在半年前吧，我来到了公安局。我也忘记了这是我第几次来到公安局了。我追问警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用铁球砸死我女儿的凶手，还我女儿一个公道？警察说，他们暂时还没找到那个肇事者，但他们已经在积极调查，叫我回家等消息。等？我已经等了半年了，还要等多久呢？所以，那一天，我决定不再依靠警方了，我打算委托律师起诉梦和居第七幢的所有住户！
“然而我还没联系到律师，却有一个老人主动联系我。那天我在外面，忽然有一个老人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唐继东。我说是的。他说他是一名已经退休的刑警，一直在网上关注着我女儿的事，觉得我女儿真是死得太冤了，于是他自己私下展开调查，结果查到梦和居第七幢的住户中，有三个人家里有保定铁球，这三个人就是马冰洁、黎依依和陈大妈。”
夏石听到这里，已经猜到这个“老刑警”的身份了，但他暂时没有点破，而是问道：“他一说你就相信了？”
“他不光是随口说，他还向我出示了他搜集到的证据呢。”唐继东似乎直到现在仍然对那名“老刑警”深信不疑，“当时，他拿出一台平板电脑，首先让我看了一段马冰洁在直播时的视频，视频中果然看到马冰洁前方的桌子上放着两个保定铁球。接着，他又让我看了一段陈大妈在电梯里玩着保定铁球的监控录像。”
“那黎依依呢？”
“那位老刑警说，黎依依家里虽然没有铁球，但她经常到马冰洁家串门，所以她也有可能是那个扔铁球的人。”
夏石不依不饶地追问：“那陈大妈的家人呢？既然陈大妈家里有保定铁球，那么她的家人也有可能是肇事者吧？”
唐继东摇了摇头：“那位老刑警说，他已经查过了，在我女儿出事的时候，802室就只有陈大妈一个，她的家人都外出了。如果铁球是从802室的窗户扔出来的，那么肇事者肯定就是陈大妈了。”
“是吗？”
夏石从背包里取出了平板电脑，打开了莫辞灵在模拟画像时所拼出来的“雪狐”的样子，向唐继东问道：“就是这位老人吧？”
“是的，就是他！”唐继东一眼就认出了模拟画像中的老人了，问道，“他是你们以前的同事，对吧？”
陈国科向模拟画像瞥了一眼，不解地问：“这是谁呀？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根本不是警察……咦？夏石，这好像是之前一个犯罪嫌疑人所拼出来的模拟画像吧？”
“是的。”夏石暂时没有跟陈国科多作解释，简短的回答后，接着向唐继东问道，“后来呢？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那位老刑警他……他……”唐继东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发抖，“他竟然怂恿我杀死马冰洁、黎依依和陈大妈这三个人，为女儿报仇……”
他的语气，似乎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那你当时怎么想的？”其实此时夏石心中已猜到“雪狐”当时所使的招数了。
“我？我当然是觉得十分荒谬呀！杀人？我从来没有想过！可是那位老刑警说着说着，我却逐渐觉得，其实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唔，那天刚好是我女儿的生忌。他说：‘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今天你就在跟你女儿庆祝着她八岁的生日了。如果那个凶手没有高空抛物，你跟你的女儿就不会阴阳永隔了，她的生命就不会永远定格在七岁了。这样一个草菅人命的凶手，难道不该死吗？现在法律无法制裁他，难道作为父亲的你，就不应该亲手为自己的女儿报仇吗？’
“就这样，我逐渐被这位老刑警说服了，心中开始产生了报复的想法。回家以后，也不知怎的，这种复仇的想法，一直盘踞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接下来，我甚至一连几个晚上梦见女儿求我杀死那三个人，为她报仇。终于，我下定了决心，为女儿报仇，杀死那三个有可能是肇事者的人！
“于是，我就搬到了梦和居第七幢，开始寻找报仇的机会。唉……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觉得自己的做法好荒唐呀！杀人……我为什么要杀人呀……盼盼根本不希望我会这样做……盼盼……爸爸现在要怎么办呀？盼盼……呜呜……”
唐继东说到这里，跪倒在地，一边捶胸顿足，一边痛哭流涕。
夏石心中思忖：“首先由‘雪狐’在唐盼生忌那天主动接近唐继东，通过心理暗示，让唐继东心中产生复仇的想法。哪怕这种想法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也没关系，因为‘控脑者’会抓住这个机会，对唐继东实施控脑，把这种复仇的想法植入他的大脑。直到现在，复仇完成了，唐继东的大脑才终于摆脱了‘控脑者’的控制。”
他想到这里，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有些担心：“‘雪狐’加上‘控脑者’，真是个可怕的组合呀！我们真的能对付得了他们吗？真的能跟这个赤狐组织抗衡吗？”
段知墨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唉，真是个可怜的父亲呀。”
夏石听到段知墨的话，回过神来，“哼”了一声：“他可怜？那么被他杀死的马冰洁、陈大妈和楚稀就不可怜吗？这三个死者的家人就不可怜吗？”
“对不起……对不起……”唐继东两手抱头，号啕大哭。
夏石冷冷地问：“你刚才说，在你女儿生忌那天，那个老刑警是在街上主动走过来跟你搭话的，对吧？”
唐继东定了定神，答道：“是的。”
“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呢？”
夏石的父亲夏一栋曾告诉过夏石，“控脑者”要对一个人实施控脑，要么是通过自己的声音对目标人物进行蛊惑——譬如肖灵就是因为在电话中听到“控脑者”的声音而被控脑的，要么在实施控脑时就在目标人物的附近——譬如躲在宾馆的谢怡凝就是在“控脑者”来到宾馆后才被控脑的。
“是在……是在……”唐继东双眉紧锁，苦苦思索，忽然之间，却一脸茫然，“我……我忘了。”
夏石剑眉一蹙：“忘了？”
“真忘了……不知怎的，那段记忆忽然十分模糊……我到底是在哪里见到那位老刑警的呢？”唐继东那迷迷糊糊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撒谎。
夏石暂时也不追问了，轻轻地吁了口气，淡淡地说：“唐继东，你知道吗？扔铁球砸死你女儿的人，根本不是楚稀。”
“什么？”唐继东心头一惊，颤声问，“不是她？那是谁？”
“我现在也不清楚是谁，反正不是她。”夏石语气肯定。
“那黎小姐为什么这么说呀？为什么呀？”唐继东呆若木鸡，自言自语道，“我杀错人了？我杀了三个人，全杀错了？怎么会……怎么会……”
夏石吸了口气，昂首道：“不管怎样，我一定会找出真正的肇事者，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还你女儿一个公道的！而现在，你也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还这三名死者一个公道！”
唐继东却似乎没有听到夏石的话，神情呆滞，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