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追着拿道低沉的女音看过去，看见也瞳站在大明河上，河水组成一道水柱托起她。
她站在水柱上，衣衫鞋子却是干爽的。
她穿着及地粉色长裙，裙上流苏轻轻摆动，她轻声笑着，“这定南城，有一个算一个，都承了他的情。”
她这话说得狂妄，却没人提出质疑。
她脚尖轻点便腾空飞起，微风吹不动她的裙裳，她一路飞来，最后落在皮皮虾身前。
她指用妖力托起地上不停颤抖的皮皮虾，随后伸手把他抱在怀里。
皮皮虾变回虾形，体型比人形时小了许多，也瞳把他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婴儿。
“定南儿郎们，小女子是大明河的河娘娘，今日要和你们说说这定南…背后的故事。”
此话一出，定南人左顾右盼，莲熙眼底阴测测的。
为什么也瞳总是阴魂不散？她不是去阻拦地火了吗？怎么还能来这儿？
莲熙的疑问，郁祁知道。
然而郁祁不会回答莲熙，他正咬牙切齿地为也瞳收拾烂摊子。
他耳朵很好，他听到了，那女妖刚刚叫自己小女子？啊呸！她好意思！还说自己和定南人第一次见面！啊呸！真不害臊，都见了多少面了？！
这女妖刚刚喷了一口血，他以为她被地火烧出内伤，急急窜下去顶替了女妖的位置。
结果那女妖微微一笑，说了声，“多谢殿下！交给你了哈。”
就…就化成一道风窜出去了。
郁祁，“……”
所以说那女妖脸皮厚得真是没边儿了！啊呸呸呸呸！她还好意思叫自己小女子！
纳兰不器默默跟着郁祁，眼看着郁祁被气到炸毛。
是的炸毛。
郁祁的发丝被气得支起来一绺，纳兰不器看得叹为观止，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很解气？
“……”
总之，不管也瞳在郁祁心里是什么形象，现在定南人眼里，也瞳是神圣的河娘娘。
“如今三界之中，仙有仙界，魔有魔界，人有凡间。”也瞳讲故事时，声音很低沉，“上古时期，世上本有四界，妖有妖界。
后来妖界化为碎片落在凡间，定南是妖界碎片和凡间重叠起来，凡间和妖界难容，引来天火地火。
天火地火毁灭生灵，有一只大妖现身，用性命和法力将妖界碎片封印住。
天火地火随之消散，定南的生灵便活下来了。
如此，万年过去，周而复始，定南人子子辈辈生活在这里。”
听她说完，定南人陷入沉默。
一万年前？
定南？
妖界碎片？
天火地火？
大妖？
这些和虾妖有什么关系？
也瞳见众人陷入沉思，微微停顿片刻才接着说，“本来那大妖将妖界碎片封印得好好的，一千年前玉礁仙门降下镇仙塔，坏了定南的风水。
那只大妖本来死得好好的却被唤醒了，他重新回到世上，降生成一只小妖……”
也瞳说到这里，轻轻摸了摸皮皮虾的虾头。
皮皮虾疼得昏过去了，不然一定会跳起来抗议。
镇仙塔里，谢嘉坐在角落里并没有修炼，他睁着眼睛，听到也瞳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吗？
原来夏夏曾经是只大妖，凭借一己之力封印妖界碎片，那是何等强大？
“那小妖天生孱弱，无论如何努力，修为都不会增长，化形还有缺陷，说话声音还宛若稚童。”
也瞳说到这里，眼睛直直盯着莲熙，“你且说，他配不配得定南人的跪拜？”
“那又如何？”莲熙松开挽住小李东家的手，走到也瞳对面，一字一句地说，“这只虾妖，他就不该来到世上。”
“哦？”也瞳挑眉，“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与河娘娘说话？”
莲熙听她这么说，四下看看，见大家都是一脸的不赞同。
不禁咬了咬嘴唇，河娘娘的位置本来应该是她的，也瞳抢了她的位置还刻意炫耀。
莲熙想到这里，身上妖力一阵闪烁，为自己换了身华丽的衣裙，她捂着胸口一脸痛心。
“妹妹，河娘娘的位置，姐姐都让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羡慕姐姐嫁了一个好夫君，姐姐离开大明河时，你拿走姐姐的明珠，害得姐姐离不开大明河。是夫君帮我抢回明珠。
如今…如今姐姐想替定南除了这只祸害定南的虾妖，你却编了这样一个故事。
妹妹，你究竟想干什么啊？河娘娘的位置让给你，你还不满足吗？”
莲熙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
定南人纷纷想起浮金楼里说书先生说的故事。
传言大明河里有女妖，她们美丽妖娆，一颦一笑是寻常女子没有的风情。
没人见过女妖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这个传言的真假，有个书生却坚信女妖存在，他温书温累了就去大明河畔散步，期望能见女妖一眼。这一坚持，就是十年。
许是书生的诚意感动了上天，有天夜里，书生在大明河与女妖相遇，她和传说中一样美丽，书生对她一见钟情，将满腔爱意诉说出口。
女妖被书生打动，答应嫁给他。可惜好事多磨，女妖有个妒忌心强的妹妹，妹妹妒忌女妖的美貌，知道女妖遇到如意郎君后就将女妖的明珠夺走。
没有明珠的女妖离不开大明河，无法与书生厮守。书生决心帮女妖拿回明珠，他潜到水底，见妹妹在修炼的关口无法动弹，便趁机夺回明珠。
随后书生带着女妖和明珠回了家，女妖的明珠可以点石成金，没过多久，书生成了腰缠万贯的富人。
这故事足够离奇，当初听时定南人只是听个乐呵，如今一回想，可不就对号入座了。
女妖是莲熙。
小李东家是书生。
妹妹是……这位河娘娘？
也瞳笑得越来越甜糯，她也不纠正流言，只是轻轻招手，十分随意地说，“回来吧。”
随着她这一声，莲熙只觉得丹田一痛，她藏在丹田的明珠化为一道流光离开她的身体。
“不！回来！回来！”莲熙想要抓住那些流光，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流光钻入也瞳手里，化为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珠子。
“你看，你说这明珠是你的，可它好像，更听我的话？”也瞳懒懒开口。
莲熙还想说什么，只是明珠硬生生离体，她伤得重了，嘴角留下一行血迹。
也瞳微微摇头，莲熙真是没长进，有时间找说书先生散播假故事，为什么没时间好好炼化一下这明珠？
居然这么轻易就拿回来了？莲熙拿走明珠八年，到底都干了什么？为什么一点儿也不上进？
莲熙失去明珠，痛得跪在地上。
小李东家微微蹙眉，几步走上来，抱起她离开。
他一离开，一串伙计都跟着离开了，镇仙塔外立刻宽松了很多。
也瞳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放出一句嘲讽，“下次出来闹事，记得把本领练得好一些。”
“咯嘣”
是莲熙咬碎了一颗牙。
“……”
寇九看他们走得灰头土脸的，十分得意地笑了笑，片刻后他脸色一变，急声问道，“娘娘是说，他曾用自己的性命和全部妖力保下定南？”
“然。”也瞳点头。
“那他刚刚…忽然现了原形，这……”寇九看向皮皮虾的眼神带了几分担忧。
“他献出自己的妖身和全副妖力时，他的命早就和定南相连了，他能感应到定南的变化。”也瞳道。
“定南怎么了？”寇九急急发问。
“天火下降，地火上涌，万年前的劫难再次降临了。”也瞳说着，不经意瞥了眼大明河。
嗯，大明河还是亮着银光，看样子殿下没偷懒。
一向眼高于顶，视人命如草芥的殿下居然会为了一城的生灵对抗地火。
真让妖精感到欣慰。
“啊！”寇九脸色一白，拽着寇八妹就要跑，“小八，你先出定南！哥哥回家叫上你嫂子，咱们一起跑。”
寇八妹站在原地没动，反手拉住寇九，“哥，你听河娘娘说完啊。”
“啊？说了那么多还没说完呐……”寇九声音一滞，瞥了瞥也瞳，看她没有生气立刻嘿嘿笑了一声，“娘娘有何吩咐？”
也瞳还不能吩咐，寇九又道，“别让我送命，我都可以完成，我那婆娘可凶着呐，我瞒着她送命了，她会追过去打我的。”
也瞳哭笑不得。
寇八妹忍不住扶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