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半晌没有言语。
谢毓握住了她的手, 沉声道：“这事跟你没关系, 她是为了江家……你从前，有没有听过十二金卫？”
锦绣摇头，他道：“十二金卫是高祖和江老爷子留下的暗卫组织, 细的你不必懂, 总之，你要知道, 如今是江雅言从老爷子手里接下了这些人, 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本事，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去。”
“皇上还在潜邸时, 的确已在筹谋大事，十二金卫是天下最出色的情报线，江雅言得知此事，明白大势不可逆转, 为了保住江家，只有向皇上投诚。”
锦绣皱眉：“这么大的事, 她为什么不和江家人说？”
她一个女子，如何支撑得下来？
谢毓冷笑：“如今的江家早就不比从前，你以为江老太爷为什么要把这么要命的东西给一个弱女子？老爷子比谁看得通透，如今的江家早就不比当年，江家如今的当家一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在老爷子眼里，还不如自己的孙女可靠。若是叫他们知道十二金卫在江雅言手里，指不定正事不管, 还得先拿她开刀。”
他垂眸，指腹拂过她微蹙的眉心，眸色晦暗：“她和老爷子一样，是个通透人，所以她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可也正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太通透，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听到此处，锦绣总算是回过了味。是江雅言为了保住江家向谢毓提出的和离，随后谢毓才会在三哥面前力保江家。
可是她为什么要通过谢毓保江家？而且，江家似乎并没有对三哥造成过威胁，何须如此？
谢毓看她神色，知她疑惑所在，却并不打算与她深谈：“我说了，知道得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还不到时候。”
“江家从前得罪过三哥？”她忍不住问道。
一时口快，没顾及称呼。
谢毓一听，脸色就不太好看：“什么三哥，你该叫他皇上。”
三皇子朱淮与小公主自幼亲密无间，只有宫中极少数人知道。
锦绣眼睫一颤，谢毓就看出了几分端倪，他将人搂得更紧，森森然道：“成日到晚都端着，怎么喊起三哥来这样顺口？”
锦绣给他压得喘不过气，将他的脸往旁边一推，白着脸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皇上是我的兄长。”
谢毓却不肯给她松快，一张俊脸凑到她鼻尖，直瞪着她眼睛：“他倒罢了，那个姓徐的又是怎么回事？”
锦绣皱眉看他：“你说谁？”
“首辅家的大少爷，徐子歇。”
她一愣，徐子歇她自然是晓得的，若不是因为他，谢敏怎么会三番五次地找她的麻烦？
谢毓一见她这副听到人名字就愣愣出神的情形，原本那一点不快就变成了十二万分的不悦，一时脸黑如锅底：“好啊，你这小丫头，背着爷在外头可劲地拈花惹草呢这是？他徐子歇算什么东西，赶明儿爷就派人去阉了他！”
她瞪圆了眼：“你疯了？”
他咬牙切齿：“你还心疼了？看来老子得亲自下手，保准给他一刀切干净了……”
锦绣生怕他真的胡来，又因他这无所顾忌的话生出羞意，脸上红红的，情急之下两手捧住了他的脸：“你别，我跟徐公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谢毓不依不饶，腮帮子在她手掌心鼓动：“徐公子？喊得倒亲热！”
锦绣气得不行，顺势就捏住了他的嘴：“胡说！”
她的手掩在他嘴上，只露出他一双明亮逼人的眼睛。
他没了声响，双眸却直直地望着她。
这个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
锦绣慌忙拿开了手，谁知下一瞬，眼前这人就冲她扑过来，又准又狠地吻住了她。
她人坐在他腿上，后脑被他的手捧住，不能动分毫，只能仰着头由他亲吻，两只手抵在坚实的胸前，越来越无力。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津液相渡的暧昧声音。
她的舌头给他吸得一阵阵发麻，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他手一松，顺势压着她倒在榻上。
谢毓觉得这女孩儿柔弱美好得像花，心肠又硬得像石头，善良，倔强，又那么容易心软。
越是如此，他却越是心动。也许，早在当初江边的惊鸿一瞥，他就已经无法自拔。
他不自觉加深了这个也没吻，手也很自然地往下而去。
手下的娇躯轻轻颤动，他抬起眼，看到她眼角一点闪烁的泪。
谢毓一震，微微起身，吻去那点泪，深深地望着她：“你厌我么？”
他想到几日前她识破自己假装失忆时的话，他自然知道，有几分是给他气的，却更多的是实话。
锦绣害怕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不像从前那样只有掠夺和冷厉，却如此深邃温柔。她在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谢毓却没有打算放过她，就算是打心底喜爱疼惜她，他也还是那个性子，这辈子改不了。
在这段关系里，他就像是洪水猛兽，她则是个缩头乌龟，他越进，她就越退。
一直如此，当然不行。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我说过不动你，一定会说话算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厌我？”
锦绣怔怔地看着他，想到过去种种，既觉得心酸，又觉得悸动，如今回想，虽已没有当初那种屈辱痛苦，却仍然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难堪。
眼前这个人是如此霸道，头一回见时就令她浑身窒息。他一次又一次地折辱她，却也一次又一次地救她于水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气息，他的怀抱，都变得那样熟悉。
他就那么静静地俯视着她，目光平寂，似乎她不开口就会一直等下去，决不罢休。
她不禁道：“我不懂，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我什么都不是……”
既不深明大义，也不狡黠聪慧，身后还藏着这么大的祸患。
他到底图什么？莫非是这张脸？
可她知道，谢毓不是这种色令智昏之徒，若他是，不可能坐到龙城卫总督的位置，也不至于对承宁郡主如此无动于衷……
她是真的困惑。
他捉住她的手：“看着我，回答我刚刚的话。”
锦绣这才想起来，他还在等着自己开口。
他重复了一遍：“你还厌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