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遥的手微微发颤，声音也跟着挑高了：“你出来了是吗？”
“我出来了，别慌。”黎霂言沉声道，他沉默片刻，这才问道：“你在微博上看到的消息吗？”
“对，有人说从会场那边传来了爆炸声……还有人说好像是在会场看到了慕寒。”顾卿遥低声道，几乎抓不住手机。
她根本不敢想象，倘若黎霂言没有因为自己而离开了会场，那么现在的黎霂言会在哪里，自己又要以怎样的心情来看这样的新闻。
生死不过只在一罅隙。
黎霂言闭了闭眼，道：“我过来找你。”
“好。”顾卿遥哑声应了。
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将车停在了纺织厂门口，一小会儿的时间，手机的电话却已经被打爆了。
有念宛如担心的来电，也有顾彦之带着隐约怒意的责备——
“小遥，你现在立刻回来，慕寒出事了。”
顾卿遥蹙眉开口：“怎么了？”
“你在哪里？”顾彦之反问道。
“我在滨海大道。”顾卿遥说道：“我出来散散心。”
“会场爆炸了，你还没有接到消息？”顾彦之的脸色难看至极：“我在往医院赶，是你爷爷住的那家医院，你联系一下黎霂言，这次伤者太多了，需要让黎少帮忙给慕寒安排个房间。”
顾卿遥蹙紧眉头，脸色微微有点苍白，语气却是平静的：“好。”
“小遥，”顾彦之沉默良久，似乎是深深吸了口气，这才问道：“你和黎少都不在场，是吧？”
顾卿遥知道顾彦之在想什么，她却没有应声，只道：“我等下见到霂言就帮爸爸问，爸爸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顾彦之的声音微妙地发紧。
他在怀疑黎霂言，也在怀疑自己。
顾卿遥心知肚明，却是什么都没说。
良久，顾卿遥方才放下电话，车门被人拉开，顾卿遥看到黎霂言的瞬间，嘴唇翕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她毫不犹豫地扑进了黎霂言的怀里，他的怀抱温热，却让顾卿遥有种说不出的失而复得的感觉。
顾卿遥的手抓紧了黎霂言的衣襟，一点点，将衣襟拉扯在掌心，这才有种踏实感。
“别怕，没事的。”黎霂言似乎是微微怔了怔，伸手轻轻摸了摸顾卿遥的头，一下又一下，动作耐心而温柔。
顾卿遥从来都不知道，黎霂言压低的声线是如此美好。
良久，顾卿遥方才轻声道：“霂言，慕寒好像是出事了。”
“你刚刚应该没有看报道，是慕寒将连汀珺救了，爆炸的瞬间，慕寒似乎是直觉将身旁的连汀珺护住了。”黎霂言的脸色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当时他的人也在旁边，可是慕寒就像是疯了一样冲了上来，毫不犹豫地保护了连汀珺。
黎霂言在来的路上也听说了一二，听说连汀珺当时脸上写满了感动，而旁边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这次的事情是针对你而来的。”顾卿遥低声道。
“也可能是针对连汀珺，毕竟她手中掌握了太多秘密。”黎霂言蹙眉道。
“只是这样一来，连汀珺已经被警方保护起来了吧？”顾卿遥问。
黎霂言微微颔首：“连汀珺被保护起来是好事，能够让警方意识到事件的重要性，可是这次的事情，代价太大了。”
事故发生到现在，已经知道的就有两死四十多伤，而且数字还在持续增加。
在安定无比的华夏国，这样的事故可以说是极为可怖了。
“是炸弹吗？”顾卿遥忍不住问。
黎霂言微微颔首：“听说是自制的遥控爆炸装置。”
顾卿遥闭了闭眼，轻轻拉住黎霂言的袖口，将适才顾彦之拜托的话说了一遍。
“好。”让顾卿遥有点意外的是，黎霂言答应地很是爽快。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慕寒不是个会舍己救人的人，可是当时听你的说法，他的反应就像是……”顾卿遥将后面四个字吞没在唇齿之间。
黎霂言蹙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觉得很是蹊跷，可是这件事只有等慕寒醒来才能知道了。”
……
好在离爆炸中心地点并不算近，慕寒虽然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嚇人，实则也只是皮肉伤罢了。
当天晚上，慕寒就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顾彦之焦灼的眼神，慕寒挣扎着往后看了看，就见不远处顾卿遥和黎霂言正低声说着什么。
慕寒轻咳一声，嗓音干哑地厉害：“水。”
“你可醒了！”顾彦之紧忙靠近，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喜色：“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不知道，你现在在媒体面前的形象好得不得了，你当时拼死护住连汀珺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监控录像我也要到了，我……”
“水……”慕寒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似乎完全没有因为顾彦之的话而高兴半分，只低哑地又要了一遍。
顾彦之这才点点头，将水杯递过去，手忙脚乱地差点打翻。
慕寒凑过去，费力地喝了几口，顾卿遥到底还是看不过去了，蹙眉将吸管插上去。
慕寒感激地看了顾卿遥一眼，又润了润嗓子这才闭上眼。
良久，慕寒开口道：“我不接受采访。”
顾彦之怔住：“为什么啊？”
“我说不接受就不接受。”慕寒咬紧牙关。
顾卿遥在后面有点想笑。
慕寒的年纪并不算大，回到国内也不过是这半年的时间，可是这半年，慕寒可以说是被媒体彻底毁了。
他人性之中所有阴暗面被尽数暴露在媒体面前，媒体毫不犹豫地大肆做了文章，偏偏这些事情不偏不倚，尽数都是有证据的，尽数都是慕寒亲自做出来的。
也正是因此，现在的慕寒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顾彦之的脸色有点难看，沉默片刻方才道：“那也行，但是我该做的还是会做的，你就露个面拍几张照片就好了……”
“让我出国吧，”慕寒的眼神无比疲倦：“我出去缓一段时间也是好事，我真的不想留在这里了。”
“你……”顾彦之的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良久方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