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筱蔓的话，顾彦之其实毫不怀疑。
她从来都是个聪明人，更何况是现在，顾彦之比任何人都清楚地明白，倘若自己再逼迫下去，结果一定不尽如人意。
然而顾卿遥却哑声开了口：“爸爸，凌女士说的是什么意思？”
凌筱蔓淡淡笑着，捂着红肿的脸看向顾彦之：“顾总，您敢对顾小姐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吗？您以为您现在这样做，顾小姐就会相信您是吗？”
“别说了。”顾彦之沉声道。
良久，顾彦之方才长叹了口气：“这样吧，办公室的电话录音，我的确是不知道，我就让人去调取，如果真的是凌筱蔓做的，那么到时候我就直接报警，没问题吧？”
凌筱蔓的眼神变了变，却还是点了点头：“那我相信那些录音一定完好无损。”
顾卿遥在心底差点笑出声。
这简直就是在威胁顾彦之。
果然，顾彦之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现在时间不早了，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就和你一起去调取。”
顾卿遥想了想，道：“没关系，我现在就可以和爸爸一起去，刚好我有份文件落在公司了，今天还紧着要处理，如果爸爸不方便的话，我一个人过去也可以。”
顾彦之的脸色不太好看，想起自己之前就让人删除了近期的全部录音，这才勉强点了点头：“也好。”
凌筱蔓没说话，只是跟在了后面，轻轻捏了一下顾彦之的手指尖，顾彦之的手微微颤了颤，警告似的看了凌筱蔓一眼。
凌筱蔓笑得娇媚，显然是有恃无恐。
在路上，顾卿遥静静发了几条短信，顾彦之忍不住蹙眉看过来：“忙什么呢？一天到晚看着你看手机。”
顾卿遥笑笑：“公司的事情。”
顾彦之挑挑眉，倒是没当回事。
顾卿遥见顾彦之没有追问，便是微微笑了。
她静静转过头看向窗外，窗外灯火交杂，依然是那个熟悉的灯影繁华的海城。
顾彦之始终正襟危坐，直到到了公司，这才径自朝着总裁办公室而去。
看着他匆忙的步伐，顾卿遥跟在后面微微弯起唇角。
“顾小姐。”凌筱蔓刻意留在了后面，淡淡开口：“我知道顾小姐的想法，无非是想要趁着顾总现在对你百依百顺，将我也好，慕寒也好这些危机彻底清除，可是你也不想想，无论顾总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顾总心底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慕寒，而不会是你。”
顾卿遥淡淡笑了笑，看向凌筱蔓：“所以呢？”
“所以你的伪装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更何况，你相信吗？”凌筱蔓的笑容志得意满，她慢慢放开手，露出脸上些微的红肿，她脸上的笑意却是半点未改：“顾小姐，即使顾总打了我，顾总也不会真的怎样我，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手中握着什么……”
“这是什么？”顾彦之站在电话旁，脸色难看地厉害。
刚提升上来的特助不明所以：“这就是全部的录音啊？”
顾彦之简直一口血哽在喉间。
他当然知道这就是全部的录音，问题在于，他明明已经叮嘱将录音都删除了啊！
甚至他还亲眼看到了记录，怎么现在像是见鬼一样，所有的录音忽然就回来了？
凌筱蔓显然也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匆匆上前几步，蹙眉道：“所以这是怎么……”
电脑屏幕上清清楚楚，是所有日期的录音，几乎没有断点。
凌筱蔓的脸色登时惨白：“你真的打算这样对我？”
顾彦之张了张嘴，顿时觉得百口莫辩。
他想说不是，他想说他早就将一切都删除了，可是顾卿遥就站在旁边，顾彦之好像忽然就都明白了。
他开除了慕听岚，就是因为慕听岚很可能知道了电话有录音的秘密，而现在录音诡异而离奇地回到了这里。
想到慕听岚之前甩开了跟踪，再想到顾卿遥的跟踪也最后不了了之，顾彦之几乎一瞬间醍醐灌顶。
“顾卿遥，我想我们该谈谈。”顾彦之沉声道。
“我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顾卿遥的笑容平静而温和，她上前一步，将屏幕转向自己：“看来这就是我生日那天的全部录音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一条就是。”
凌筱蔓哑声道：“你……”
“父亲之前答应过我，如果有了证据，会给我一个交代。”顾卿遥轻声道。
顾彦之的目光幽深无比，良久方才点点头：“报警吧，让警方来处理。”
顾卿遥微微笑了笑：“谢谢爸爸。”
来的人是庞安平。
凌筱蔓本就是累犯，之前涉嫌给念宛如投毒，而今又涉嫌了指使教唆他人强奸顾卿遥未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次凌筱蔓不可能轻易出来了。
凌筱蔓的双手被手铐扣住时，她下意识看向了顾彦之。
顾彦之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凌筱蔓的手，眼神似乎饱含深意：“我之后会来看你。”
“那我等你消息。”凌筱蔓的嗓音登时哑了：“你现在看清楚顾卿遥的真面目了吧？顾总，真正一直跟着您的人，只有我一个不是吗？”
顾彦之的嘴唇翕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直到凌筱蔓被庞安平带走，顾彦之这才松开手，闭了闭眼道：“小遥，爸爸有件事要问你。”
“爸爸您说。”
“你不是真的失忆，对吧？”顾彦之的脸上写满了讽刺：“我早该发现的。”
是他急功近利了。
在他以为顾卿遥失忆了以后，他心底想的全都是趁着这个时机将顾卿遥手中的一切尽数拿回，这样即使顾卿遥将来恢复了记忆，也完全无所谓了。
可是现在，顾彦之忽然意识到凌筱蔓说的是对的。
顾卿遥根本就不是真的失忆！
她就是在做戏骗自己，用她如同从前一样的天真烂漫，用她信任无比的语气，让自己一步步跟着她走到了这里——
慕寒出国，凌筱蔓再次锒铛入狱。
而自己……
甚至为顾卿遥又负债累累！
想到这里，顾彦之的脸色难看至极：“你说话！”
他将手中的烟灰缸狠狠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