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张院首高龄, 唐艺未免奔波中误伤了他，所以在收到飞鸽传书之后立刻就买来一张大棉被，将张院首包了个结实, 只露出鼻子和眼睛。
而已经经历过高低跌宕非正常赶路的张院首, 明智地提出要将脸也包裹起来, 只留鼻孔位置呼吸就行。
唐艺被困成了粽子之后, 暗卫将扎成粽子般的张院首解放了出来，未等其适应身处的环境, 便将其带到了璟玹的房间里头。
当张院首得知所谓的十万火急是方芷悦身子不适时，觉得璟玹这般着急也在情理之中；可当他给方芷悦把过脉后便不淡定了。
这脉象, 完全没什么问题啊。光按脉象来说, 夫人的身子比平常人还要好很多呢。
张院首脸上本就布了皱纹，如今眉头再皱起来, 那脸就成了包子顶上的结一般，让人看着就感到苦恼。他再次看了眼方芷悦红润透亮的脸色，问：“王妃……不, 夫人有何不适？”
“她近日贪睡得很。”璟玹答。
张院首又问：“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状况么？”
“没了。”
张院首顿觉无言, 他转头对方芷悦说：“夫人是觉得身子疲倦总想入眠？”
没有的事，就只是要闭上眼睛进去幽谷罢了。当然, 这个话方芷悦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她想了想，既不能让张院首对自己多年来的医术产生怀疑，又不能说没有事，只好回答：“其实也没怎么贪睡, 不过是在马车上感到无聊，闭目养神罢了。”
这说法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之前进入了幽谷，她还是对外头有所知觉的，几乎是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也就回来了。也就只有这次在幽谷里头熬药入了迷，没怎么注意而已。再说了，也就这几天进出幽谷次数比以前多那么几次罢了，还真说不上是贪睡。
连当事人都这般说了，再结合脉象，张院首自然说是并无大碍。
璟玹听罢，有点狐疑地说道：“真无大碍？我听说双身子的人比较贪睡。”
这下张院首瞬间明了。敢情主子就是怀疑夫人有了身孕，所以“十万火急”地将他们给召过来？
这下他可不乐意了，这屁大的事情，随便找个郎中看一下便成了。而且，这才成亲多久？他看了眼璟玹认真的模样，再想着自己被扛着飞奔了一路，心中一下子就起了报复之心。立刻打击道：“你们这才成亲半月不到，哪能这么容易有孕？不过说起这事儿，也许跟夫人贪睡有关。”
见璟玹投来询问的目光，张院首继续说道：“敢问主子与夫人成亲后同房的次数是？”
张院首问得直白，方芷悦羞涩地低下了头。而璟玹落落大方地比了个手势。
看着璟玹竖起的四根手指头，张院首有些出乎意料，本想着主子刚沾荤，肯定是控制不住日夜缠绵的，他就说是次数过多来制一制他，让他难受忍耐一番好报这一路奔波之仇。
“童嬷嬷说夫人身子娇弱，刚开始不能索求过多。”璟玹眸色深沉，紧紧地看着方芷悦，道：“过了这月，就没这限制了。”
原来不是不渴望，是为着夫人的身子着想才可以忍耐的啊。张院首眼角闪了闪，道：“老奴知道夫人为何贪睡了。”
这话一出，不仅璟玹，就连方芷悦也想知道答案了。
“主子可记得，大婚之前太后派来了两个宫女？”
“记得，那两人不守规矩得很。”
“想必主子肯定是将人给打发走了。”见璟玹点头，张院首叹了一声，道：“向来男子属阳女子属阴。主子久病，身边也没个宫女伺候的，这元阳储备甚久，一下子都让夫人给受了，自然就令夫人阴阳不调，身子不适了。”
“我怎么从没听过有这样的说法？”璟玹道：“如今该如何调理？”
张院首干咳了两声，言之凿凿地说道：“主子以往天天床上躺，谁敢在你面前提这样的事儿。不过这也没多大的事儿，只要让夫人休养三个月即可，药也不用服。”
“换个法子。”璟玹想也不想就说道。
“这个……”张院首眼珠子转了一圈，说：“若是能用天山红莲作药调理，能缩短到一个月。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天山雪莲已经不是寻常药物，这红莲更是难得一见。
璟玹脸色难看地瞪着张院首，半晌，才说了一句“知道了。”
张院首木着脸出了房门，才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房间内两人相看无言。
方芷悦见璟玹一直看着她不说话，估计他心里担忧她的病情，于是乎牵过璟玹的手，柔声说道：“夫君，我身子不要紧的，现在夜深了，我们还是早点儿歇息吧。”
璟玹眸色亮了几分，他身子一动，将她压倒在床上。
两人的脸贴得极紧，鼻尖轻轻相碰，他温热的气息在她的唇上流淌而过。
“难得夫人邀约，本是盛情难却，可为夫却不得不拒绝。”他可惜地说道：“夫人好好忍耐一个月，到时为夫再好好满足你。”
“胡说什么。”方芷悦脸蛋儿一下子红了，明明每次都是他缠上来的，怎么现在倒说成是她欲求不满了？
“睡吧，为免夫人按耐不住将为夫压倒，为夫还是与夫人分房睡好了。”璟玹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随后一阵风似的出了房门。
方芷悦想打人也打不着，气愤地捶了床板两下。
这混蛋。
璟玹出去之后立刻就上了屋顶，暗一暗二押出了唐艺，两人跪在一旁听令。
“据我所知，当年父皇曾经将一朵天山红莲赐给母后，而母后因其太过珍贵，一直没舍得服用。”
暗一回忆了一下，答：“据说太后非常欢喜，用琉璃瓶装着，日日都要抱着睡。”
“需要属下去偷来吗？”暗二接话道。
“不必。”璟玹看着早已僵了脸的唐艺，上前将其口中的衣带取了下来。
唐艺呸了口中带着异味的口水，立刻嚷嚷：“你看着我做什甚？你的帝卫队不能做小偷，难不成我这个谦谦君子就能做？”
“并非师兄所想的而已，不过是师兄轻功好，所以只能拜托师兄了。”璟玹带着笑意地说道：“师兄只需要以红莲为代价与长公主交换条件就行了，想必她也很想知道当初她身带异香那方子的出处。”
“出处？莫非是太后……”唐艺在璟玹的目光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随后问道：“我轻功虽是比你帝卫队好上一些，但也不过是快上几日罢了。”
“劳烦师兄走上一趟了。”
“哟！”唐艺眨了眨眼睛，嚣张地说：“好家伙，你刚才让人绑我来着，还没道歉呢。”
“我道歉，请师兄原谅。”
这就道歉了？唐艺摸了摸鼻子。
他这个师弟出声高贵武功又好，可是从没对人道过歉的，看来此事还真的很着急，他喃喃一句：“既然这般着急，那我现在就出发。”
他刚才被绑走了，自然不会知道张院首诊断的事情。他这个师弟，现在是多等一天都烦躁得很呐。
……
之后的日子依旧还是在赶路。
那日夜里璟玹的师兄闯进来时见过一面后方芷悦就没再见着人了，也不知道他将人弄到那儿去了。
从那夜开始，璟玹还真是说到做到，之后的日子里，他们两人都是分房睡的，而且，他也不想以往那边时常将她抱在怀里了。
这让方芷悦感得很不适应。
要不是时常能见他看过来是火热的目光，她还真以为他在路上遇上哪个美人儿变了心了。
“夫人这样天天看着主子，不觉得腻吗？”
方芷悦回过神来，看着一旁童嬷嬷含着笑意的目光，才惊觉自己刚才一直盯着璟玹瞧了不知多久。
她羞涩地别过脸去，嘴硬地说道：“才没有。”
“好吧。”童嬷嬷不在笑她，提议道：“夫人之前不是说要跟张院首学医吗，这路途遥远，刚好解解闷儿。”
对了，都忘记这事儿了。
方芷悦这两日被璟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心神不宁，如今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要做。她立刻唤停了马车，将张院首接了过来。
……
学医的日子是很无聊的，一开始是要记药名和药性，光是分辨各种药材就说上好些日子。为了避嫌陪在身侧的童嬷嬷都不知在中途睡过去多少回了。
而方芷悦早在幽谷中就已经看过不少药材，在张院首的教导下加深了认识，因有着基础的前提下，学习起来速度更快了。
张院首受药老大恩，对方芷悦是倾囊相授。教导之中还发现其对医术一事极有天分，一个方子说完，她能延伸出几个药性相仿的方子来，这更加引起了他惜才之心，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拿手的针法也拿了出来。
学医需要长时间的积累，而且也需要极大的精力。方芷悦每逢感到疲惫不堪的时候就喝一杯灵泉水，立刻就精神抖擞，就连记忆也深刻了。
别人用上数年的时间才能记住的药性药理，她不过一月就已经倒背如流，对于张院首教授的针法，虽然手法还不够熟练，可对于穴位的认知都已经深深印在了脑子里头。
不过她可不敢表现得太过，在张院首日常检抽问之时也常装作记不起。当年被当作妖物一事太过深刻，她可不会再重蹈覆辙。
尽管这样，张院首就已经对她的表现很是惊喜了。
两人在用膳之时，方芷悦拿着树枝在地上一字不漏地写着昨日所学的药方。
“夫人真是个天才，天才啊！”张院首赞叹道：“若早知夫人有此天分，老夫就该早些将你领进门才是。现在基础也都懂得不少，接下来就该认症了，待日后安顿下来，你随老夫出门看诊，多接触病人，才能更好地断症。”
“老头，可别得寸进尺。”璟玹缓步走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不善的意味。
张院首微微一愣，这些日子以来主子可不曾干涉过他们，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来。若不想夫人学医，应该早该阻拦才是。
他想了想，道：“夫人学医乃是好事儿，日后也好照顾主子你。”
“我身体毒素已清，无需照顾。况且一月期已过，你也该将我的夫人还我了。”璟玹说罢，当着张院首的面，一手将方芷悦抱了过来，另一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品尝起这段日子以来心心念念的甜美。
“哎哟！这光天化日的……”张院首以手捂眼转过了身：“好歹顾念下老夫这把年纪也没成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