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雨竹仿佛没听到似的,任由着他在自己手臂上缠着绷带。

医生见她无精打采,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时却听到她清亮的声音开口问道。

她的目光看似盯着自己手上的绷带,实则毫无焦距,“医生,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吗?”

医生顿住脚步,回头看她,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或许没有了,世界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医生走出去后,她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发呆了好久。

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她也许是太过年轻,始终理解不透这种沉重的话题,心中只想着穆昱对她说过的话,想着要不要去见时俊青……

但在那之前,或许应该先去看看秦承雍。

躺了将近一个月,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醒来。但医生说过他醒来,那薛雨竹就愿意相信,即使只是一个不确定的口头承诺,她也始终相信他一定会清醒过来。

薛雨竹盛了一碗方浩带来的稀粥,吹凉之后舀了一小勺送到他嘴秦,可下一秒这如水一般稀的粥就往他紧闭不动的唇秦流了下来。

这一月来皆是如此,他油盐不进,一动不动,只靠输液。

反复几次之后薛雨竹就气到想哭了。

她将手中的那碗稀粥重重放在桌上,语气有些不爽,低吼着:“秦承雍,你有完没完了,躺在床上这么多天了眼皮都不抬一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可那到底是秦承雍,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啊,哪里舍得对他发脾气说重话。骂完之后又默默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线条柔了下来,将他的手握在手中,用湿毛巾细细擦拭。

秦擦秦说着,就像与一个正常人交流一样,“你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哦,你明明答应我,等我参加完电影发布会之后我们月底就去旅行,现在已经十一月了,你逾期了,你不讲信用……”

这种像对一个雕在自言自语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着,薛雨竹这一个月以来,已经快要讲完他们这十年的故事了,人还是手指头都不动一下。

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侧脸上,仿佛这样就好像他在fumo着自己。

目光氤氲地望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用这讲故事一样的语气对他说道:

“你知道吗?我最近遇到了一件……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件事,我父亲出yu了,他回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无法面对他,一见到他就会想起我那被他抛弃又伤害的妈妈……”

“可是,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知道我想不想见他,不知道见了他之后能不能承受过往的伤害……”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顿时就红了一圈,将脸埋在他的大手里,声音都变得哽咽了起来。

“你醒来好不好,教教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每一次轻声柔语的开头,最后都会歇斯底里的结束,这是薛雨竹这一个月以来对秦承雍的规律。

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开始,也在自言自语的结束,没有任何回应,甚至稍微大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人与人之间天生就是有磁场的,喜欢者相吸,厌恶者相斥,薛雨竹又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所以乔筠夏和穆昱都是她讨厌并且不会给好脸色的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花和水果都是病房的吉祥物,需要备多一些,秦先生才被吉祥附体,才会尽快醒来……”

胡说八道!薛雨竹冷嗤一声。

“哎哟哟,秦先生怎么搞成这样了啊,这俊脸都瘦了几分了,过两天我要带着东西来给他补补……不过瘦下来还是好帅的。”

乔筠夏凑近秦承雍的脸仔细端详着,手指还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脸。

薛雨竹看得牙痒痒,咬牙切齿,想将她赶出去,可脑海中又适时响起林云跟她说过的话:“给我一个面子,不管乔筠夏做出什么事,请你不要动她。”

林云的面子她自然要给,但是这个厚脸皮的女人是真的讨厌啊。

“看看脸可以,手别乱摸!”薛雨竹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一双眼里就快要喷出火来了。

听到她刻薄低冷的话,乔筠夏顿了顿,唇角勾了勾,得逞的小心思涌在眼底。

看到薛雨竹此时吃瘪的样子就想起她前阵子在林云的生日宴上让自己吃瘪的时候。

乔筠夏虽然年龄小,但好在家庭条件优渥,从小就高人一等,也因为如此,她的性格桀骜又任性,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有着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的心态。

她毫不掩饰地喜欢秦承雍,并有着想要得到他的决心,于是让家父略施小计给林云,这才有了如今薛雨竹对她忌讳三分的时候。

“薛雨竹,在这个圈子里,你是我的前辈,我敬你三分,但是人总要有点自知之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

乔筠夏隔着一张病床,隔着秦承雍睨着薛雨竹,那眼神里有不屑与嘲讽。

所以……她的意思,秦承雍就应该跟她这种天生自带优越感的人在一起?

薛雨竹差点没笑出声来,她见过脸皮厚的,只是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厚脸皮。

“我这个人天生就是执拗并且对自己毫无自知之明,我薛雨竹就是必须要拥有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她直勾勾地回视乔筠夏的目光,眼神里的慵懒和邪魅让她怔了一瞬。

眼神交汇之间,一阵波涛汹涌,暗潮涌动,谁先放松谁就输了。

乔筠夏还是太年轻,被薛雨竹眼中赤/裸/裸的嘲讽给气到了,带着怒意挪开了目光。

“哼,我比你年轻,我比你有钱,我……”她自己说出来都心虚。

薛雨竹收回如炬的目光,瞥到秦承雍的被子一角被乔筠夏扯了下来,她眉头微蹙,走过去将她拉开,整理好秦承雍的被子,就顺便在那个位置坐下,将乔筠夏挡得死死的。

“你!”乔筠夏咬牙切齿,精致的脸上怒意尽显。

这时恰好病房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老一小。

“秦爷爷,你来了。”来人正是秦老爷子,薛雨竹将视线下移,望到那个一脸冷酷的小不点,“你,你是……万熙?你怎么也来了?”

万熙面不改色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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