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笙觉得自己可能病了，不正常了，神经了，抽风了，原本该十分愤怒的，他却勾唇笑了起来，厚度适中的唇带着疾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嘴角有着掩不住的苦涩和悲凉。
乔陌然看着他的笑容，微微一愣，有瞬间的诧异，她似乎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到的不是预料之中的愤怒，而是伤痛的痕迹，他的眼神异常复杂，就像千万根细丝线纠结在一起，让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乔陌然自嘲一笑，“难道我说错了吗？只是几天而已，你那天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说过不会去掉希言所有的刺青！可是可笑的是，之后你告诉我你可能喜欢上了我，说真的，我不信！你这个人，靠不住！你可以背叛你的希言，也自然会背叛我！”
顾以笙眸光巨沉，眼利如刀，“乔陌然，你这是在刁难我！我要开始新的生活，这有错吗？你别刁难我！”
“我有吗？”乔陌然反问：“我如何刁难你了？你羞辱过我，我今天利用了你，我们之间扯平了，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谁也别再找谁！”
顾以笙终究还是成熟的，这些年饭也不是白吃的，没有当场再爆-发出什么怒火的情绪，他抑制住内心狂涌的波动，忽然淡淡地说道：“你肚子不舒服，这事改日谈吧！”
乔陌然的身子一顿：“不必！还是说清楚吧，以后各不相干！”
“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能觉出我的真心？”
“远离我，不要再来烦扰我！”
顾以笙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要审视她话语里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终于，顾以笙开口：“想不想听我跟希言的故事？”
乔陌然面色遽变，面对着顾以笙，清清楚楚的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痛楚。
他为了希言痛楚！
乔陌然一方面尊重这个男人的痴情，一方面却又鄙视这个男人的背叛，对以往爱情的背叛，都爱到刻字了，还敢背叛，背叛了还找理由！
无论如何，在她看来，身上刻着刺青，却跟她行了最亲密之事，他顾以笙都不是坦荡的人！
或许，从来，顾以笙都没有把自己当回事，只是利用而已，霸占她的身，如今还想再霸占她的心！
她想说服自己相信顾以笙没有那样坏，可是，答案，再清楚不过。他从一开始就只是玩弄，只是泄欲，如今，他想怎样了，她却不愿意了！
是人，都有骄傲，都有自尊。
“不必了，电视里小说里的爱情故事，爱情绝唱我都没时间看，你们的故事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你走吧，顾以笙！两清了！”
顾以笙心间一震，刚才尚且算温和的眸子此刻变得阴郁之极。
他鼓足了勇气想要全盘脱出，告诉她，可是，她却不听！
他走了过来，盯着她的脸，目光复杂难言。
“难道，你曾经决定跟我在一起时候，只是玩弄感情吗？”
玩弄感情？
乔陌然觉得这个罪名大了，她整个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想要用心去爱的男人，想要忘记一切前尘过往努力挣扎跟命运抗衡全心全意去爱的拼一次需要怎样的勇气，顾以笙不会知道！
只是，她用心时候，这个人没有用心，曾经那样无情地一再提起那一夜的交易，他撕碎了她的心，之后用一枚刺青来践踏她卑微的所剩无几的尊严！
之后，他又信誓旦旦说可能喜欢上她了！
凭什么呢？
她拼命告诉自己，她再也不会上当，再也不会痴心妄想。
她觉得，只要她不在乎，他便伤不到她，任何人都上不到。
但是，她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觉得心痛。
痛得就像要死掉！她抬起头，睁着干涩的眼睛，忽觉口中一阵腥咸，唇上不知何时竟被咬出两个齿印，渗着血汩汩的往口中渗着猩红的血。吞咽一口，那腥咸的滋味，从喉间一直蔓延到了心底，苦涩不堪言。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进他的眼，恍若无事般的浅浅笑道：“顾以笙，你曾经不也说我，就是为了卖吗？”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楚的传递到顾以笙的耳中。
他眸色一深，眼中利光顿现，未来得及发作，目光落在她娇嫩唇瓣上被咬破的血齿印痕，他身躯一震，胸腔内升腾翻滚的怒气瞬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的闷痛之感。他终于明白，有时候太口无遮拦是要受到报应的！如今，她这样指责他，让他哑口无言。
他不自觉抬起手来，想帮她擦掉血迹，举到一半，他便醒过神来，垂了手，看着她，没说话。
乔陌然道：“没错，我一直在卖，第一次我要钱，之后几次，我要快-感，一样是卖！”
她嘴角微翘，勾出一抹淡漠薄凉的弧度，就仿佛在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着一句不相干的话。说完嘲弄一笑，转身便走。但还没迈出一步，手臂被人紧紧扣住。
意识比理智先启了一步，顾以笙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了似的。
他拧眉直视着这个倔强的女人，心间像是有无数针尖在上头碾过，悠久绵长的疼，渗进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乔陌然回头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她抬起另一只手，一个，一个，用力地掰开他的手指，神色倔强而坚持，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顾以笙突然觉得无力，面对这个女人，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想怎样？
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那样陌生。
“我只想知道你想怎样？”
“我说了无数次了，别打扰我！”
“可是，乔陌然，你那样贬低自己，我很心痛，你知道吗？”
“你的心痛，留给别人吧，我不需要！”
顾以笙猛地一用力，将她拉过来，乔陌然悴不及防，一下撞到他怀里。
他整个身子坚硬似铁，撞得她身上一阵阵麻痛。
她反应过来后立刻用手椎他，却被他一手紧紧箍住腰身，动弹不得。
她愤怒抬头，推在他胸前的手掌心处传来如汹涌波涛般的猛烈撞击，那是一个人情绪起伏波动最好的证明，与他面上冷酷镇定的表情形成截然相反的对比。
乔陌然有瞬间的错愕。
顾以笙那张英俊的脸面无表情时候就变得冷峭而深沉，他说道：“你怎么就这么倔呢？乔陌然，我们也曾很亲密过！在我面前低一点，不在在意一点点骄傲和自尊，真的那么难吗？”
乔陌然身子一抖。“身体的深入浅出而已，灵魂从来不曾碰撞，谈什么亲密？”
“好，我不跟你说了，我先帮你煮吃的！”他终于让步，觉得再说下去，只怕要谈崩了，于是暂且放弃。
顾以笙去了厨房，继续忙活。
乔陌然却回了卧室，她肚子一下子又疼了！
一个小时后，时间是晚上八点多。
顾以笙终于煮好了阿胶粥，另外做了点小菜，也没有赌气不用曹泽铭的，他打开了曹泽铭的袋子，发现里面也都是上等的补品，于是做了点，摆放在桌上。
抬头看了眼卧室的方向，顾以笙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来。
卧室了没有开灯，顾以笙看着这间房，这张床，床上的被子里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纤细的卷缩在被子里，都几乎看不见。
“肚子又疼了吗？”顾以笙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语调带着关切，他的声音带着磁性的沙哑，在床边坐下来。
乔陌然抿着唇，没有做声，继续缩着身子，很安静。
“吃点东西吧，你刚才不是说了饿了吗？”顾以笙看她这样，有点担心。
乔陌然终于开口：“你走吧！”
顾以笙却是去把灯打开，然后走出去。
就在乔陌然以为他走的时候，卧室里突然飘来了香味。
顾以笙扫了一眼床上卷缩着的小女人，那小小的脸蛋有点苍白，自然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张精致饱满的小嘴，倔强的抿着，带着刚才的血迹。而肩膀似乎因为疼痛而有节奏的一起一落。
她有肚子疼了！
顾以笙皱眉，把粥放下！
他犹豫了片刻，躺上床，把她的身子抱过来，不管她的阻止，一双大手就轻轻地伸到衣服里覆盖在她的小腹上。
肚子上一暖，乔陌然想要挣扎。
顾以笙却道：“别乱动，这样扭来扭去，你肚子会更疼！我帮你揉揉，会减轻的！”
“我不用你！”
“你不疼我，我就走！”他说。
她终于没有再继续动。
顾以笙的大手带着特有的温度，因为他的碰触，她全身的血脉都往一个地方冲，似乎，很快就身子就热了起来。
顾以笙的手一直在被子里轻轻的揉着她的肚子，他很有耐心，一直轻轻地揉着。
如此，过去了十五分钟。
乔陌然觉得肚子似乎好多了，没那么疼了！
又过了十五分钟，顾以笙还在揉着，也没有倦。
已经不疼了，但是乔陌然没说话，她不说话，身子却没有那么紧绷了，有点放松了下来，顾以笙依然没有停，这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终于又过去了十五分钟后，乔陌然哑声开口：“不疼了！谢谢！”
“想吃东西吗？我去热一下！”顾以笙把她的衣服拉好，下床，然后端了粥又去热。
乔陌然也下床，安静的走到餐桌前，坐下来，乌鸡汤还热呢，也不知道是买的还是熬的，乌鸡汤里好像还放了高丽参！
顾以笙又把阿胶粥端上来。“每样都喝点吧，都会补的！你大概是宫寒，所以才会痛成这样，这周末去b城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你可以走了！”她还再赶他。
可是，顾以笙却没走，厚着脸皮道：“等下要洗碗的，你现在还是别碰凉水了，为了你自己的健康，也为了以往我对你不起，你虐我一下好了！”
真是难得，顾局长会这样贬低自己讨好她，乔陌然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