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笙也一动没动。
之后，婚宴开始，自助餐的形式。
顾以笙没吃饭，一直坐在那个角落里，偶尔喝一口酒，始终没有离开过那里。
有一束灯光恰好照在她的鼻翼和下巴上，线条中有种坚毅的完美，仿若雕塑。
那个婚宴，她没有吃东西，他也没有吃东西。
两个人，隔空相望，偶尔对视几眼，都是错开视线。
再回到单位，顾以笙一次都没有再纠缠她，仿若，真的各安天涯了。
在楼梯上碰到，她上楼，顾以笙下楼。
走了个对面，乔陌然恍然低头，顾以笙沉默，擦身而过，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他也可以闻到她发间的香味。
只是，谁都没有说话。
擦肩而过后，顾以笙蹙眉，闭了闭眼。
乔陌然也低了头，痛在心间蔓延。
以为，不说话，不理会，便不会揪心，可是，依然心痛。
这段爱情，她投入了太多，所以才这样的难受。
下午，顾以笙来到了秘书科，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刘科长，请帮我找一下上周的会议记录！”
“好的！”刘科长点头。“局长，这事小乔负责，小乔，你把那会议记录找一下，拿给局长！”
“是！”乔陌然赶紧去找，不多时，她找了来，递给顾以笙。
“谢谢！”淡漠的声音，没有特别的情绪，顾以笙的脸上带着一抹似乎是标准化的笑容，对她笑笑，然后就低头检查会议记录。
乔陌然愣愣的看着他，眼睛有一刹那是瞪圆的，整颗心也跟着狂跳了起来，再然后，抬起头来，对乔陌然依然是客气的笑了笑，那笑容却是客气疏离的，确切的说，顾以笙现在看她，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或者任何奇怪的神情，他的眼睛很亮，透着由底而发的自然，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样，又仿佛，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过去一样。
乔陌然终于明白为什么人都说爱一个人有时候很痛苦的，尤其男人的感情，收放自如。
是的，这样最好，自己要的就是如此。不纠缠，不再相互折磨。反正也走不到，她也承受不住，这样最好。
可是，为什么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齐聚而来，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人会爱的那么痛苦。
顾以笙拿了记录走了。
王亚樵看到乔陌然还在发愣，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乔陌然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是王亚樵。“王姐？”
王亚樵什么都没说，但那个动作是安慰性的。
中午的时候，王亚樵最后走。她这才对乔陌然道：“虽然不知道到底你跟顾以笙怎么回事，但是小乔，以过来人的经验，王姐想告诉你，闲言碎语中，受伤的永远是女人。男人的修复能力，永远比女人强。”
乔陌然低下头去，点点头，忽然有一种悲切从心底涌了出来。她自嘲的笑了笑，随后，紧紧地握起了拳头。“谢谢王姐，我知道！”
是的，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替身，他生命中没有结果的一个小插曲。
乔陌然扯出了一个极度难堪的笑容，微微转身，步子很快，就像是落花而逃一样，心里的痛如拉锯般，一走一颤的疼，那窒息的感觉，几乎将她吞没。
下午下班，快走到家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张婷。
而后，是顾以笙的车子。
乔陌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也许已经过了千年万年，她看到张婷上了顾以笙的车子，看到他下来亲自帮她开车门。
她就那么看着，张婷笑的很温柔坐上那辆车子的副驾驶，婀娜的身姿像嫩柳一样轻盈的坐进去，依稀能看到他们的身体在车子里肩并肩挨得那么近，顾以笙侧过头不自觉的在对她露出个淡淡的笑容，眼睛里温柔得几乎能把人溺毙。
乔陌然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感慨了，可是，看到之后，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她很庆幸自己那么做了，原来爱，有时候什么都不是！
他的温柔也会毫不吝啬地给予另外的女人，如此的简单，时间也不过是一星期而已。
车子走了，她看不到了，然后迈开步子，一个人往回走，步子轻飘飘的，没有丝毫的力度。
痛苦的把眼睛闭上了，可是脑子里却无法控制的浮现出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她不知道怎么走的。
走着走着身重较轻，眼看着就倒下去，却在一刹，身旁一个手臂，坚定地扶住了她的手臂，她微微侧头，对上曹泽铭那双关切的眼睛。
他低头注视着她，眼底都是脉脉情意，却没有说话。
她轻声道：“送我回去！”
他点头，无言，把她扶上了车子。曹泽铭说：“我带你去吃饭吧，你瘦的太厉害了！”
乔陌然也没有拒绝。
醉香林，吃过饭，临走的时候，路过一个包厢的门口。
“是的，我要让这个孩子姓顾这是顾家的孩子”张婷的声音让乔陌然定在了原地，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两个人就站在门口，顾以笙背对着她，他没说话。
乔陌然只觉得轰的一声，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色，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她不是震惊，而是傻了。茫然的看着他们，一动也动不了。双手冰凉，整个身子都在发麻发痛。
她看到顾以笙微微侧了侧身体，满目怜惜地看着那个纤细的女人，眼睛里都是怜惜，女人慢慢的抬起头，他们的目光对在一起，如同情侣，如同知己
乔陌然不敢看下去了，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话：“好，让他姓顾，我来对你们负责！我们订婚吧，张婷。”
张婷突然哭了。“以笙”
那一刹那，乔陌然再度惊愕，她看到顾以笙颤动了下身体，然后轻轻地去拍了下张婷的肩膀。
曹泽铭的手伸过来，握住她冰凉的手。
乔陌然脸色苍白地回头看到曹泽铭，对上他满是心疼的双眼，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她只是张嘴，说了一句：“带我走”
却只是嘴型，而不是声音。
曹泽铭点点头，伸手拥住她！
而屋里的人，也恰好走出来，四个人同时面对面，顾以笙一下错愕，几乎是同时，顾以笙整个人都是呆的，他没有想到会遇到乔陌然。
而他，在震惊的刹那，也瞬间恢复了平静，他甚至是，伸手，牵住了张婷的手。
乔陌然看着他们，眼里的哀伤一点点破碎，无法修补。
曹泽铭视线凌厉地对上顾以笙的，咬牙说了一句话：“顾以笙，我还真是错看了你！”
顾以笙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解释。
张婷也没有说话。
乔陌然却是没有力气的，看着他们紧紧牵住的手，她回头，把脸埋在了曹泽铭的脖子里，不愿也不敢去面对。
早已经没有了资格，她又何必这样难受呢？
她自己亲自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她不是顾以笙的谁！
从此，各安天涯，两不相欠。
直到被曹泽铭带走，远离了这里，顾以笙没有任何的行动，只是这样看着，看着曹泽铭带走了乔陌然。
顾以笙的面容冷漠得似刚刚爬出地狱的阎罗鬼刹，周身都散发出死亡的味道。慢慢的，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奔流出一抹悲凉，继而唇角提起，一抹笑意露出，退却了戾气，温柔得，似水如风。
乔陌然被带上了车子。
她一动没动，完全是机械式的。
“陌陌，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对于今天突然遇到这样的情况，曹泽铭也无法明白，为什么。
乔陌然坐在车里，一动不动，视线几乎没有焦距，对曹泽铭的话几恍若未闻。
她的手在膝盖上，绞在一起，两只手紧紧的掐紧，几乎要把血丝掐出来。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呆呆地看着无边的夜色。
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天边都是暗沉。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来不及多想。
她想要的结局，真的发生了，却又是如此的让人震惊。
曹泽铭在旁边关心地跟她说话：“陌陌，你要想哭，就哭出来，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很担心！”
她知道曹泽铭在说话，可是她回答不出来，也哭不出来。不是不想说不是不想哭，只是根本不能动，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一个星期，可以轻易地允诺两个人结婚，这样的男人，她为什么还对他有着感情呢？
不值得啊，真的不值得。可是，爱情这种东西，有多少不值得呢？多少人能衡量的出值得不值得，保持着理智，那么爱，还是真的爱吗？
那个人，将要成为别人的未婚夫。
如此
也好。
不必再去惦念，不必再去想，重新开始，各安天涯，谁也不用去在意谁。
仿佛用了很久的时间，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就只是喃喃地问了一句。“爱情这么受伤，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要去爱上呢？泽铭哥，我伤你时候就是这个感觉对吗？”
曹泽铭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种伤，他领会的，修炼的，内心强大到无法一定程度，才能挺得住，而人的心，总是无极限的。
他看了看黑暗的远方，良久，说道：“陌陌，爱一个人，得不到的时候，就不再跟那个人有关。只是爱，爱上爱情本身，爱上那个人本身，那个人没有义务回应。爱情是一旦回应了，就要负全责，就要坚持。或许从来不曾得到，所以我才会这样小心翼翼，一旦得到，我这样的人也许就随手丢弃，这就是人的本性！你难过的话，就哭吧！”
他觉得她需要一场歇斯底里的发泄，哭出来，也许就好了。
可是，乔陌然却轻声地说：“我哭不出来，怎么办？”
她想哭，可是，突然怎么都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