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尹白心生绝望，眼底闪过一丝冷冷，捡起了地上的东西，狠心转身离开。
大火过后，一片灰烬。崔梦溪的赶到算及时，不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还是损失了几名士兵。
清尘，一缕缕的浓烟终于被淡化，飘向天际。崔梦溪擦了擦额头的汗，忽然被人提住了后领。
李守一怒视着她：“就是你串通徐才？！”
崔梦溪已经无力反抗了，一夜的动荡让她打心里觉得疲倦。嘴唇干涩得发白，说出一句苍白无力的话，“不是我。”
现在所有人都认定她事先串通敌军，想联合徐才剿灭所有人。
“我不会跑的，我要留下来自证清白。”崔梦溪替最后一个士兵包扎着伤口。
表面平静，内心其实早已泛起无数波澜，到了现在，能确定的一件事就是江尹白不见了。
要么逃了，要么死了。
很有可能是逃了。
崔梦溪心里雪亮，起身被李守一带走了。走过这满目疮痍，心中戚戚然。
她本来只是替原主报仇，再自保，只要平安活下去就好了，可现在内心很不是滋味。
更重要的是，见不得纪青夜在她面前这样脆弱。
李守一把将人推了进去，拔剑在门口守着，吩咐崔梦溪：“治不好将军，我就杀了你！”他对崔梦溪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已经让他对眼前这个少女心生厌恶。
扯得她肩膀的伤口痛，脸上视死如归，走了进去，纪青夜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只有十步的距离，崔梦溪走得格外艰难。深吸一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纪青夜外衣未除，温热的胸膛微弱的起伏着，身中数刀，一支利箭贯穿了左肩，血凝在上面被黑衣掩住。
听到了脚步声，纪青夜微微开口，“箭拔了。”短短三个字，几乎是从鼻腔哼出来的。能撑到现在，这身体真不是一般人了。
崔梦溪撸起袖子，也从左肩处传来隐隐作痛，苦笑一声，两人也算同甘共苦了？
这种想法很快烟消云散。
先保住纪青夜的命再说。
崔梦溪擅长处理刀伤，对箭伤却是一头雾水，对此最拿手的江尹白已经不知所踪，眼下其他军医也帮不上她，只能自己动手了。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忍着点。”
这个时代没有麻醉药，崔梦溪随手拿了个药枕，不料被拒绝。
纪青夜微怒叱道：“直接拔！”连睁开眼睛都费力，看着少女被他喝得缩了缩脖子，心里又一阵好笑。
“那你忍着点。”崔梦溪重复了一遍，上前摁住了纪青夜的左肩，右手握住那箭尾。
只是轻微的一个动作，纪青夜已经连连发出几声闷哼，汗水湿透了整个背，忍不住催促，咬牙道：“快点。”
崔梦溪一狠心，将贯穿的箭分离拔了出来，随之迸射出的还有鲜红的血液，顺着箭杆滑落在她手心，带着余温滴落在地面。
定了定神，崔梦溪迅速扯开纪青夜的上衣，按着那一指粗的伤口，压着不让血液继续流出。
纪青夜差点没被她按死，嗤笑一声，又带着愤怒道：“蠢货！那边的金疮药拿过来。”
拿过了药，崔梦溪手忙脚乱的止住了血，胡乱撒在了纪青夜的伤口上，缠上绷带，中间还是渗出了一些血迹。
纪青夜全程没有动静，静静看着少女已经热得满头大汗，皱着眉，神色一厉：“怎么不对我下手？这可是个好机会。”
崔梦溪怔了怔，目光飞快扫了一眼，一刹那，两人又对视上了。
一时之间万籁俱静。
崔梦溪低头道：“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向你自证清白。”手心满是汗水，和血液混在一起。
纪青夜的视线落到她的手上，微微叹了口气，“把手洗了。”
“是。”杏眸顿时明亮了许多。不知不觉，崔梦溪自己也松了口气。洗完手后，便听见纪青夜的咳嗽声，咳得撕心裂肺。
李守一听见动静，从外面挑开帘子走进来，看见了站在角落的崔梦，便听纪青夜清幽的声音道：“外面如何？”
李守一将死亡人数和损失的东西都上报，心里本就困惑，抿了抿唇又不知如何开口，看着角落的少女道：“将军，她该如何处理？杀了还是审问？”
纪青夜假装耳背没有听见。
李守一的声音都高了几个调，生怕角落里的人听不到，“将军！自从她来了后，军中无一日安宁！”
纪青夜终于睁开了眼，脸上摆着笑容：“她不来，难道就不乱了吗？打仗本就是这样，跟天气一样喜怒无常，昨日晴今日阴的事。”
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纪青夜的眼神逼了回去。李守一垂着头，强忍着努力笑道：“若这个消息传回京，恐怕——”
纪青夜厉声打断了他，“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我是不是教导过你，要随机应变？”重新靠回了榻上，纪青夜闭着眼，十分疲惫，“待回京后，你也不用跟着我了。”
李守一抬目一愕，“为什么？”
“不必多问，你只需要做好你现在的事情，这是命令。”纪青夜继续问：“徐才呢？”
“昨晚起兵时，徐才似乎被自己的人出卖了。”李守一低声道，难掩语气中的疑惑。
纪青夜一阵胸闷，咳了两声，艰难抬眼：“细说。”
这下，连角落的崔梦溪也微微望了过去，竖耳聆听。
“敌军打进来时，那些人并没有保护徐才，甚至推他上去挡刀，徐才身受重伤，现在生死不知，不知道逃去哪了。将军，我也搞不懂了。”李守一瞬间拉下了脸，“自己人害自己人？徐才是得罪自己那帮手下了？”
这事或许只有两个人知道。
听到这些话，崔梦溪松了口气，看来是她计划的最后一步生效了，也不算晚。
那晚被放走的敌军受了她的蛊惑，没想到言论散发得那么快，他们的心一定也不是向着徐才了，所以才把徐才踢出去。
无意之中还救了自己一命，崔梦溪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