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姜茶驱寒后，沈冬撩了撩自己的衣摆，正色起来。
“你可知今天我听到了什么消息？”
两人的眼神同时看了过去。
“今天那几个老朋友给我透露消息，说周立死的事情立刻被枢密院封锁了，不得外传。”
闻言，两人相视一眼，颇有默契的想到同一个地方上了。
周立在枢密院的地位可低可高，他死了，应该外报死因公布于众才对，好端端为什么要封锁消息？
唯一的可能，就是怕有人会去调查周立查出端倪，届时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主使人。
崔梦溪低声道：“可枢密院这么做，不是更惹人注目吗？本来周立死了就够蹊跷，这么做，不等于引火烧身？”
“不一定。”纪青夜道：“事情匆忙，或许枢密院的人没想到这一步，而且枢密院的事情大多内部消化，对外公开的信息都是筛选过的。”
这么一来，枢密院还真是不简单，卧虎藏龙，还会吞人。
“死得好啊，本公子这两天一定要在府外挂鞭炮庆祝。”
纪青夜冷声道：“你别招摇。小心被人暗算。”
“谁敢暗算我沈冬？小心我让他在京城混不下去！”
沈家名下店铺众多，几乎各行各业都有涉猎，京城这种地段，往往是贸易的重要交易区，来往商客多，所以沈冬说这句话，是有底气的。
崔梦溪不由得再次打量这个男子，总觉得不简单。表面看起来虽然纨绔，可能撑起这个大的商业，头脑怎么会简单？
“你再厉害，也知道闷声发大财这句话。你想想这几年你的亏损，还觉得背后没人搅局吗。”
说完，纪青夜起身，“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沈冬笑得有些自傲，“罢了，今天团圆节，不说这些了。伯父呢伯母呢？许久未见，我得给他们问声好才是啊。”
说到这，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纪青夜动了动手指，“纪府的团圆宴向来是分开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沈冬摇着扇，“一家人，你又何必呢？你父亲当年也是战功赫赫——”
“你别说了，要吃就留下，不吃就回去。”纪青夜冷若冰霜。
崔梦溪记得在那个山洞里的夜晚，纪青夜透露过两父子的关系很僵硬，差得平日里见面都不问好那种。
只因为当时三千铁骑换纪青夜一命。
这可能是让纪青夜深深觉得自己被欺骗、挫败，还有耻辱的原因。
他那么傲骨的一个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下。
三千这个数目可不小。
沈冬叹了口气，“那我待会回来，你们先落座吧。”
半响后，崔梦溪也打算离开了，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宴，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过难得是个佳节，要拉上小乔好好过才行。
“将军，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有事。”纪青夜看着她，“你得服侍本将军吃饭。”
……
“不愿意？”
“不敢。”
说是服侍，其实就是让崔梦溪留下来一起。
半响后，崔梦溪才知道这个家宴是怎么回事，偌大的圆桌上摆了差不多十五个菜，原以为会坐满人，可真正入座后，崔梦溪才从沈冬口中得知，这边永远只有纪青夜和他两个人。
而纪老爷和纪夫人那边，才是真正的家宴。
这也太……
沈冬很无奈地对她一笑。
如坐毛毡，崔梦溪喝了口酒，勉强应付过去。整个过程气氛尴尬，连空气都快凝固住了。即使是她这样的厚脸皮，也有点呆不下去了。
团圆两个字，听起来还真有点嘲讽啊。纪青夜跟家人团聚了？没有。恰逢今天还是崔家的忌日。而沈冬呢，那么大一个家不回，来别人家吃团圆宴。
“吃菜啊！你们怎么光喝酒？”
沈冬打破尴尬，三人举杯，同时喝了下去。
如同嚼蜡，崔梦溪填饱肚子后，就只喝酒。明月当空，外面刮起了小阵风，将枝头压得颤颤巍巍，枯叶零落成泥，红色花苞象征着冬季来了。
“唉，就是没有歌舞助兴。”
挑起了话头，纪青夜看他一眼：“我记得是哪年，你招了一堆舞姬去家里，差点被你爹打断腿。”
“别提了，那次以后，我被禁足三个月，差点没把哥哥憋死。”
崔梦溪静静听着，这两个人……就不能面对面说吗，非要让她夹在中间。
果然，话题忽然就转到她身上了，沈冬道：“话说崔姑娘，早上你身边那个小丫鬟在哪呀？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让我见见她。”
“不方面。”崔梦溪也笑吟吟地看着沈冬：“沈公子家里这么多美娇妻，就别祸害别人了吧。”说得阴阳怪气。
“啧。看看，不愧是你纪青夜的人。”
崔梦溪差点翻白眼，起身，欠身道：“民女要去更衣。”说完便走。
沈冬欣赏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后，啪一声把扇子放在桌子上，“纪兄，你跟这崔姑娘到底有没有实质性的约定？”
纪青夜蹙眉：“什么意思？”
“哎呀！你咋听不明白呢？她既不是你丫鬟，又不是你侍妾。这把扇子，换她。”
纪青夜眼神骤然一冷：“你以为这是交易店？”
“换嘛，我这扇子价值连城，天下独这一把。”
“滚。”
……
回到院子后，小乔趴在院子里睡着了。崔梦溪摇了摇小乔的肩膀，“进去睡。”
“唔。你回来啦，我煮了面条。”
崔梦溪摸了摸肚子，有些撑，揉了揉小乔的脸：“今天没人为难你吧？”
“没有呀，话说早上那个人是谁呀？将军的朋友吗？”
“你以后离他远点，我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做什么坏事了吗？”
小乔的想法总是很清奇。
崔梦溪摇头，“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周围的人还不熟悉，敬而远之就行。”
“好。我们吃面吧！”
崔梦溪苦笑，愣是把一大碗面吃下了，今天的心情还真是跌宕起伏，无意间知道了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