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炉香榻软，崔梦溪教了半天，这白凤连个屁都不响一个，她放弃了，挂在了走廊上，美曰其名让它知道什么叫风雨欲来摧鸟笼。
纪青夜气得发笑，“跟一只鸟较劲，你够无聊。”他起身把鸟笼挂在另一边，越发觉得她身上匪气重。
该不会，她真当过山匪大王吧？
“笨鸟、笨鸟。”那只白凤忽然发出声音。
崔梦溪眼睛都瞪直了，“它骂你呢！”
“分明是你。”
“小崔，笨鸟。”白凤的嗓子很亮。
“纪青夜，这是你提前教好的吧？！”别拦着她，她要提刀砍白凤！
纪青夜哈哈大笑，“我都说它是在骂你，你不知这鸟有多记仇，谁让你那么坏。”
崔梦溪一吸鼻子，“你们合伙欺负人，我不玩了，我去看锦鲤宝宝。”
宝宝？纪青夜心想，“喊这些畜生喊得这么亲密，却未曾叫过我一声相公。”
外面雨大，岂能让崔梦溪胡作非为，她伞还没打，就被纪青夜拉回，重新坐在椅子上，白色香烟缓缓垂落在地上，好似一层透明的流沙在动。
“等雨停了，我跟你一起去看。”他嘴角还沾着刚才偷亲到的甜。
“不要，我现在就要看。”
纪青夜纳闷道：“你脾气越来越像孩子了，别闹，外面雨那么大，我不想你生病。这鸟骂你，我帮你杀了它。”
“等等等等！”也不用那么血腥啦。
崔梦溪软软的圈住他，“我们今晚，去逛庙会吧。”
“好。”她想去哪都行。
崔梦溪忍不住往深处埋，她低声道：“府上的事，你都安顿好了吗？”
“你放心，你尽管往前走，尽管放手做。出了事我跟你一起承担，也不会连累纪府，你不用觉得愧疚，或者对不起谁。”
她太害怕了，也太敏感了。
以前谁死谁活跟她何干，现在不同，她可是有了牵挂的人，可以变得很强，却也可以瞬间变成软肋。
纪青夜这样说，她内心柔软的部分陷得更深。忽然埋脸下去，挡住自己的泪。
头一次感觉自己那么脆弱。
“对不起。”
纪青夜紧紧抱住她，“我不想听这句话。”崔梦溪筹备此事许久，现在放弃，前功尽弃。
况且如今这个皇帝不明理，治国手段等同于零，各处民声抱怨，却被阻隔在京城外，一片欣欣向荣下，内部正在腐烂。这样的皇帝迟早要下去。没人愿意动手，那他们来打破吧。
雨很给面子的停了，墨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星辰闪烁，空气中飘着一股清醒淡雅的花香。
零星雨滴扑面。崔梦溪踏出纪府后，回头看了一眼。前面两座石狮子威严安详，镇守着整个府邸。
“走吧。”纪青夜牵住她的手，怕和她走散。
街上重新挂满花灯，明日便是沐果节，街上的小摊犹如雨后春笋般通通冒出。崔梦溪隔岸观花，指着一朵开得姹紫嫣红的牡丹道：“你看，好漂亮！”
他低头看着崔梦溪，觉得崔梦溪更漂亮，连花都比不过她的娇艳。
“的确很漂亮。”
没听出他一语双关，崔梦溪想一出是一出，道：“院子里都是草，我也要种牡丹！”
纪青夜点头，“好。”明天就命人斩草除根，种上花。
“还要种什么，向日葵要不要，芍药要不要，铃铛花要不要？”
崔梦溪狡黠一笑，“种下你，明天会长出十个你吗？”
她这表情好有趣，好可爱。纪青夜动了动眉头，“然后你就可以‘三妻四妾？’”
“喂，那我也该去找别人啊，若十个你，成天对着你一张脸，怎么能叫三妻四妾？”
两人的脑回路果然一样奇怪。也就只有纪青夜能接住她的话。
“你伤我心，有我一个还不够，还想去找谁？”他拦住崔梦溪圆润的肩，暗送秋波。
可惜崔梦溪没接受到，“你眉毛很痒吗？”
纪青夜直言道：“在对你眉来眼去。”
他随意拔下一只糖葫芦，扔了一锭银子出去，“吃吧，奖励你的。”
崔梦溪咬了一口，和他停在柳岸边，忽然发现什么新奇玩意，拉着纪青夜直往人堆里扎。
原来是杂技表演。
崔梦溪小心谨慎的问：“他嘴里喷火，嘴不痛吗？”
“喷给你看，当然不痛。”
崔梦溪顿时冒出三条黑线，“我感觉你在忽悠我。”
“我纪青夜生平不知‘忽悠’是什么。”
装，继续装。
崔梦溪把吃一半的糖葫芦递到他手里。
“不吃了？”
“腻了。”
“吃我，我不会让你腻。”
“……”
崔梦溪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震惊，她还是闭嘴吧，抢回糖葫芦，一匹快速跑过的马忽然从她身旁略过，快得纪青夜差点没把她拉回来。
糖葫芦啪一下掉在地上，被踩碎，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马没长眼，人也没长眼，急着去投胎么！
纪青夜揉了揉她的脸，把她揉回神，“没吓着吧？”
“没事。”
她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为什么一瞬间的时间，周围的人就少了那么多？
一道泛亮的光突然闪进她眼睛里。没看错的话，那是把明晃晃的大刀。
雨过天晴，不知会不会继续下，路上还泥泞，寻常人家收拾自家院子还来不及，怎会出来摆摊贩卖呢。
等崔梦溪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周围的刀忽然对准了他们。
纪青夜很冷静，语气没有一点变化。
“待会你能跑就跑。”
人太多了，他们没有优势。
崔梦溪和他背对背，“那你也要跑！”
“会的。”纪青夜怎忍心放她一个人。
一阵鼓掌声，持刀行凶的人群推开一条路，黑暗中，一把三尺长的剑在青石板上划着，发出刺耳的声音，零星火光迸射而出。
这面容，这笑声，这语调，不是沈冬是谁。
他们，被包围了。
崔梦溪手里一层薄汗，忍不住往握紧了金羽弩射器。来一个，她扎一个。
至于沈冬，可以直接扎死。
“两位老朋友，又见面了，哈哈哈，惊喜吗，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