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梦溪听见里面的磨刀声停了，当机立断扭头一看，一排人跟铜墙铁壁一样堵在他们身后。
前后被夹击，插翅难逃！
一簇烧得热烈的火光缓缓从前方飘来，照明了小二的脸颊，他身上穿着屠夫用的围裙，白色早就染成红黑色，不知多久没清洗过，看起来很恶心。
纵使见过再多死人，也没有哪一幕让崔梦溪这么难受过。
身后那排伙计更是让人胆寒。
“本来还想多留你们两天，谁知道你们自己上来送死，刚好厨房里肉不够了，可以用你们补补货。”
阴阳怪气的笑声，忽明忽暗的环境，都让人心里的恐惧抵达最高峰！风飒飒从漏洞里吹进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更令人如坠深渊！
一时间，崔梦溪的千秋出袖，直角九十度的抬起来，对准小二的脸颊，嗓音比寒月里的风霜还冷。
“我们奉命来调查你们，竟敢以下犯上？”
不仅敌人愣，纪青夜也微微一愣，登时明白她在演戏，主动配合崔梦溪拿出一块令牌。
这是军队时调遣士兵们用的军令，还没来得及改版，用来“滥竽充数”也不是不可以。
他敬佩崔梦溪这个反应。
小二狐疑道：“你们是上头派来的？”
崔梦溪冷哼一声，“废话。否则，我们来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天王盖地虎。”小二冷不丁说了一句。
这……这是要对暗号？！崔梦溪下意识道：“小鸡炖蘑菇。”
“铮——”后面整齐划一的收刀声。
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愣是被她给猜对了。
“砰”的一声，过道上的灯火通通明亮起来，两人紧挨在一起。
小二把双短刀收回腰间，仍旧是那副表情，崔梦溪颇为趾高气昂地看着他，随意胡诌着：“上头派我们二人来检查你们的工作。”
“呵，还怕我们反了不成？”小二径直略过他们，重新回到切割“材料”的肉场。
这工作环境够差的，崔梦溪胃里再次翻涌，忍着不去看架子上血淋淋的肉块。
巨大的斩肉声够刺耳的，屠夫们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墙上都溅满了肉渣，连同汗水一同混入。
两人跟在小二身后走。崔梦溪道：“自然不是为这个。有那两个通缉犯的消息么？”
小二洗了把手，“有的话我早逮着去领赏了，还用得着在这干苦差？”他斜斜睨着两人，眼底闪过一丝不信任。
“每个要岗都是月初，月中，月末跟上级汇报消息，从未出过差错。怎么好端端的，派你们两个来？而且你们两个看着怎么这么面生？”
纪青夜微笑：“职位不同，你自然没见过我们。”
在皇帝身边办事的亲信众多，分工不同，自然能满混过去。
但这小二打破砂锅问到底，追寻道：“所以，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部门的人？”
这不是为难她崔梦溪么？紧张地看了一眼纪青夜，他回答从容不迫——“枢密院。”
小二愣了愣，职位比他高，高很多。他隶属下部，显少有机会参加高级参议会，没见过的人自然很多，再次看向纪青夜腰间的令牌，果然彰显着二人的身份。
“原来……是枢密院的人，久仰。”
态度转变得好快！
既然被他们骗了，那就得骗点真话出来。
崔梦溪清了清嗓子门，假装不经意露出厌恶这里的表情。随后，小二带他们出去，这秘洞里不止一条进出的路。
片刻后，两人重新回到地面上，天色沉沉，乌鸦乱叫，扰乱人心。
“二位，这边请。”
小二带他们进一间看起来尘封已久的屋子，里面陈设倒很新，没有落灰。
“请喝茶。”
纪青夜微微颔首，“你可知上头为何要派我们来调查？”
小二毕恭毕敬，“大人请说。”
“你们办事不利，都多少个月了，还没擒拿那两个通缉犯，上头很不高兴。”
“这……”小二为难地看着他们，谄笑着，“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我们搜遍旁边的村落和破庙，都没发现有他们的行踪。况且也不止我们这个岗没查到，其他人，不也是照样没消息么？”
纪青夜低喝道：“你们尽管拖，若惹得上头不高兴，后果自负。”
“嗳！小的尽力就是。”小二一脸“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先是粮食短缺，环境不好，人心惶惶，谁都不愿意认真办事。再说，那两个通缉犯，指不定就死在哪个山头了，外面为了一粒米能打起来，山上穷得叮当响，可能早就饿死了吧！
“如今村落是你管着的吧？”崔梦溪问。
“是。”小二没等他们问，主动娓娓道来，“里面基本都是我们的人。”
所以说，原住民多数被杀了。
崔梦溪不寒而栗，道：“方才我们在秘洞里看见的，又是个什么情况？”
小二沉沉叹气，“就你们亲眼所见的情况呗，粮食通通供给京城，像我们驻守的这种小村落，别说分粮了，连资格都没有。后来，上头下令，说有什么能吃的，就吃什么。”
“没米没肉了怎么办，哈哈。”
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遍布全身！
崔梦溪捂着心口，用清茶压了压这股恶心感。
“二位在京城养尊处优，定然吃不惯这里的肉，哈哈。”
崔梦溪在这多待一秒都觉得恶心感不断增强，用眼神暗示纪青夜自己不适。
“既如此，我们不日后便离开，回京禀告。至于通缉犯，还请你们多加努力才是，办好了，上头重重有赏。”
小二略微敷衍的点头，“知道了，恭送大人。”
两人从院子里出来后，如获新生。
崔梦溪扶着墙一阵干呕，纪青夜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吧？”
“太恶心了……我是万万没想到，皇帝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用力抹了把嘴，崔梦溪被熏得头晕目眩，靠在身后的墙上休息。
“忍忍。至少我们知道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纪青夜心疼她，身上没带糖，无法给她最真实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