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牢里出来后，崔梦溪整个人都轻松了，肩上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重，连天都明亮不少。
顷刻间，天已经亮了，一派蒸蒸日上。
往日这个时候应该上早朝，今天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士兵把守的大殿空荡荡，里面只有站岗的宫人。
遣散后宫之后，感觉皇城都寂寞了不少。
崔梦溪站着站着，忽然就晕倒，幸而被身后的人眼疾手快接住，才没摔在地上。
“将军，要送夫人回府吗？”
纪青夜打横抱起人，就近抱进一间空殿内，里面暗沉，大白天得点蜡烛才能照明。
将崔梦溪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后，纪青夜亲自照顾她，端茶叠被的，给她擦拭脸颊。一切做完后，坐在床头静静看她。
他许久都没这样看崔梦溪了，上一次亲密，已经是在很久之前。
不知道此时的崔梦溪是噩梦还是美梦，好像这一闭眼，就永远不会醒来。
外面喧嚣沉寂，气氛安静。
他在崔梦溪面前，未尝不是个戴罪之身。
纪青夜低下身，正要轻轻吻她额头，那双漠然的眼睁开了，眼神相对，他顿时有些尴尬。
“醒了，你太累了，休息会吧。”
崔梦溪起身，温存的画面没有多久，她掀开被子要下床。
纪青夜杵在旁边，有点手足无措。
“我不累。”口吻偏冷，对待陌生人的态度都比对纪青夜好。
“你都昏倒了，还说不累。为了自己身体着想一下吧。”
纪青夜将她摁了回去，不料碰到她肩口的伤，让她顿时皱着脸，眉头形成“川”字。
他猛然抽走手，“抱歉，弄疼你了。”
崔梦溪运掌拍开他。
“我不需要你照顾。”
无法改良的关系让纪青夜很痛苦，既然崔梦溪软硬不吃，那他就来硬的吧。
纪青夜强行将她摁回被窝里，自己顺势躺下，禁锢着她。
“一夜未眠，你得休息。”
崔梦溪捶他胸口，发现捶不动，开始手脚并用。沉稳的呼吸声从她头顶传来，纪青夜的下巴微微抵在她头顶。
知道推不开，崔梦溪也很累了，闭了眼，心里乱糟糟。然后又睁眼，看着这张又爱又恨的脸。
她喃喃道：“你是我的情之所钟。”
“可你也是我的不圆满。”
闭眼的人睫毛颤了颤，将崔梦溪抱得更紧。
任凭外面有多少喧嚣，这里安静如世外桃源。崔梦溪缓缓闭上了眼，再一睁眼，已经是下午时分。阳光暖洋洋透过床帐落在被子上，十分讽刺的是，这被子上绣着老式的鸳鸯戏水图案。
她很不喜欢，踢了下去。
纪青夜被她躁行，渐渐松开她，两人的发丝平铺在床上，难得的安静，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谁都怕伤着彼此。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
沉默须臾，纪青夜打破安静，低迷的声音如履薄冰。
崔梦溪摇头，“不想。”
“好吧，我很想你。”纪青夜哑笑两声，重新抱住她，怀中的人却像一尊冷冰冰的雕像，“我发疯的想你，我很想见你，我怕你受伤。”
最直白的话往往是这样说出来。
崔梦溪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只好继续沉默。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完成了。
杀完皇帝之后，仿佛对一切都没兴趣了。
外面一阵脚步声靠近——
是小乔来了，她与薛昆说说笑笑，停在门前踌躇。
薛昆敲门：“将军，今天不是要商量事情吗，属下们都准备好了。”
里面没有回应。
“他们还在睡么？”
门口的士兵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将军和夫人进去一天了都没出来。
薛昆忽然尴尬起来，“小乔姑娘，我们好像打扰他们了，走吧，晚点再来。”
小乔还在状况外。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人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崔梦溪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然后靠在门框上，调侃他们二人。
“你们两个现在都是成双成对的出来，薛昆，你究竟什么时候娶小乔？”
薛昆开始局促起来，不擅长回答这种问题。
“你别打趣我了……”小乔害羞了。
崔梦溪一看到他们两个心情就好，对小乔勾肩搭背的，道：“薛昆长得好，又
会弹琴又会作诗的，长得还一表人才，哪里不好了？”
薛昆结巴道：“崔姑娘……莫说了。”
“诶？”崔梦溪转身，“我们小乔心灵手巧，长得可爱，聪明伶俐，哪点缺了你？”
薛昆都快把脸埋在地上了，“不是的，我、我很喜欢！”
奇怪，明明每次他们都是有正事来的。为什么一碰到崔梦溪，就变成这幅样子？
不应该！
门后的人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什么好提议。
“将军好。”
纪青夜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多礼，还在整理袖口，一身贴身的黑衣显得五官深沉，举手投足间堪堪露出一股清贵气质。
“大殿里都有谁？”崔梦溪随口问了句。
薛昆转向她说道：“只有齐叔和其他几个值得信任的老臣在。”
“李校尉和金秋姑娘呢？”
似乎被刺激到了，纪青夜眼神微微变了变。
“他们去外城了，李校尉在城内有指挥权，所以自荐去外城驻守。”
一行人到了大殿后，里面正在详谈。见到他们来后，跪地行礼。
崔梦溪直接走到桌前，上面部署了几分规划图，画得花里胡哨，她看不懂，她直接问齐豫，“齐叔，你计划怎样？”
齐豫开始讲解。上次两人就有了简单的谈话，官吏爵位，越高就越是承袭制，这样彻底垄断其他人的机会，于国于民都不利，得动动刀，朝廷需要大量引进人才，不管出身，只求能力。
所以可以模仿考试进阶制度，从乡考、到镇考，然后小规模筛选，一批批考上来，最后因材施教、唯才是举，把人才用到准确的地方，而不是让那些寒窗十年的人才回家种地卖红薯去。
崔梦溪点头，赞同齐豫这个想法，但真想动刀子，恐怕会伤及某些人员的根本利益，届时，不知道会不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