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施深陷在被子和枕头之间，只露出半张脸，呼吸均匀，睡得深沉。
孟延开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到了床边站定，影子似网。笼罩在她微蜷的身上。
等抽走她手里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杜施的手指才抽动了一下，但又很快平静下来，没有转醒的迹象。
孟延开俯身，手撑在她身侧，借着浅黄光晕端详她的脸，光与暗交汇之下，隐约可见她耳根上那层浅浅绒毛。
呼吸之间，杜施身上的味道传入鼻尖。来自她皮肤和发间，孟延开伸出手指触了触她脸颊肌肤，温软光滑。
温香软玉也就是如此了。
他伸出食指指尖缠了她一缕头发在指上绕圈。一边低声说："起来吃点东西，买了你爱吃的。"
杜施被他这么扰来扰去，总算有了转醒迹象，她不耐烦地皱起眉，鼻尖闷闷出了一口重气。
"醒醒。"孟延开俯低到几乎将她整个纳进怀里，挺直鼻尖挨着她的脸摩挲。
杜施受不了，半梦半醒间发牢骚："大半夜的干什么啊？"
"才十点过，你今天做什么去了，这么困？"
杜施听到才十点过，慢慢反应过来，她眼睛半睁开来，氤氲舒适的光线映入眼帘，她明明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很久，还做了个绵长的梦。
"才十点过吗？"她揉了揉眼，想翻身，才发现两边被子被他紧紧压住，她像个蝉蛹被困在他身下。
"起来吃个宵夜。"孟延开将她从被窝中拉起。
杜施睡得脑子有点迷糊，被他拉起来带下楼。
菜是用保温打包袋装着的。放餐桌上还没拆开，打开时温度刚好。
杜施看见打包袋上熟悉的酒楼logo时，心情就忽地复杂起来。打开一看，还样样都是她先前嘴馋时说想吃的。
这家有百年历史的粤菜酒楼发源于南深市，除南深市外只在三个城市开了分店，北城就是其中之一，在北城她就和周有宁去吃过一次，当时跟他提过一嘴。就那么一次他竟然也记住了。
她一面开心于孟延开能记住她的喜好，深夜归家不忘给她带喜欢吃的东西；一面又苦恼感叹，为何他对她的上心总是若有似无。
明明将她放在心上。为什么有时又让她觉得，他像是对她没有心？
以至于现在但凡他对她好一点，她开心过后，心里便会升起一股"这人到底真的对我好还是一时脑热想哄哄我还是有求于我"这样的疑问。
孟延开摆盘拿碗筷，杜施若无其事地坐在那儿等他伺候，也没问他到底为什么突然给自己带了爱吃的回来。
杜施满足了口腹之欲。五官肉眼可见地愉悦舒展了。
她想着孟延开做菜娴熟，问他："如果你尝过一道菜，能品出都用了哪些调料，能自己做出来吗？"
孟延开的衬衫刚合身，他拎着手肘处衬衫布料提了提，给出肌肉关节活动的余量。抱手看着她。
"简单一些的可以，但有些大菜步骤繁复，中间可能还需要腌焯炸煮之类的使其入味。那就需要菜谱，不然做出来味道可能天差地别。"
杜施听着笑，边夹菜边建议："你要以后被人挤出公司了。兴许当个厨子也能养活自己。"
他嗤了声："没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就算我失势了要涉足餐饮，也会是开间餐厅，雇厨子养活我。"
"哟，还涉足餐饮，"杜施学他自大嗤笑的样子小声重复他的话，模样欠扁，"反正就是摆脱不了资本家的本性，只想剥削不想被剥削。"
孟延开扬了扬眉："娱乐圈也算是资本圈的下级单位，你我本质上没有差别。"
"大鱼吃小虾。"杜施用筷子在两人之间来回指了指，摆出弱者姿态，"你我之间，我是虾米你是鱼。"
正说着，一道探照灯般的光线一闪而过，随着引擎声。跑车驶进车库。
没多久，杜浠文进屋，看见坐在餐厅的二人，放慢了脚步，眼神往桌上探。
孟延开冲她点了下头，"杜小姐，吃点吗？"
杜施自顾自吃自己的，杜浠文垂眸，私底下翻了个白眼。闷声闷气说："不用了，我已经饱了。"
她说完往楼上走，杜施听她说话怪声怪气的，慢悠悠回了句："这是看见我就气饱了吗？"
"是啊！"杜浠文一脚跺在楼梯上。
杜施笑："正好，我们俩想一块儿去了，所以没打算让你吃。"
杜浠文脚踏在楼梯上的力道一下胜过一下。
孟延开盯着杜施。勾了下嘴角，朝她做了个口型："幼稚。"
杜施吃了最后一口咕咾肉，放下筷子说："我吃不下了。"
粤菜偏甜口。没吃到时馋得很，真吃上了，没几口又腻了。加上杜施又是吃过是晚餐的，更是吃不了多少。
孟延开说她："眼大肚皮小。"
说罢他拿过杜施的筷子，夹了一块枫糖蜜汁叉烧。
太甜，不是很合他口味，只吃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杜施左手向餐桌另一边伸了伸手，孟延开探身将放得较远纸巾盒推到她面前。
"明天晚上许家的宴，你跟我一起，还是各自分头去？"杜施手里慢吞吞折着纸巾，掀掀眼皮，水润的双眸里露出狡黠的试探。
孟延开眼神如风刃，像是携着一股劲儿，瞬间锁牢在她脸上，带着几丝戏谑玩味。
"你这不是摆明算计人么？"
杜施被拆穿，舔了下唇，低眉垂眼看着桌面故作镇静，"我算计你什么了？"
"让我猜猜你会怎么说，"孟延开闲适靠着椅背，"我若说一起去，你会问我'人多口杂你不怕被拍吗'；我要是说分开去，你肯定会翻脸阴阳怪气质问'就这么不想让人知道你我结婚的事'。我说得对不对？"
杜施越听脸色越黑。
"横竖是把问题再丢回给我了呗？"杜施生气地横他一眼，气得呼吸都更重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哄人的话说一句会死是不是？"
孟延开无所谓道："行，那我没问题，一起去吧。"
杜施哼唧了一声，"不麻烦你，我有人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