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时无话，沉默片刻，又细问："你是怎么计划的？杜施能有什么用处？"
孟延开拿着电话，夹着烟的手随意搭扶在阳台的栏杆上，四下寂静，只有他声音不轻不淡地讲着电话："霍时放原本是想从杜施入手。制造事端引起我怀疑，刻意诱导我去查询当年的蛛丝马迹，当年参与过这件事的其余人会怀疑我已经恢复记忆，他们一旦受到威胁，为了捍卫自身利益，肯定会倾其所能让我离开公司，第一步就是稀释我的股份，再来恐怕就是得让我去境外了……"
他说着一顿，抬头望向对面高楼。嗓音沉沉："他们这么怕我想起那些经过，想来我当时已经找到了一些我爸妈出事的线索，能让他们受到掣肘。"
孟延开想起给自己私人邮箱发邮件的那个陌生人，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不过上次收到附有照片的邮件后，他回复那人询问身份。却再没收到任何回信。
他将话题扯回来："至于杜施，"他稍作停顿，"霍时放不会无缘无故接近她，倒不如将计就计，利用杜施迷惑他的视线。"
"那接下来呢？"
"这些事都是霍家瞒着老爷子在做，孟家有人知道霍时放的计划，到时候会跟我里应外合，让霍家失去老爷子的信任。"
"你这反间计有些铤而走险啊，"听筒那头的人不太轻松地笑笑，"这里面太多不确定因素了，万一某个环节出错，比如霍时放或者杜施不按常理出牌。不跟着你的计划走，这事都没法成。"
孟延开抬手掸了掸烟灰，淡声笑笑："坐以待毙只有一种结果，拼一把或许还有生机。"
对面似乎有所顾虑，慎重劝他："既然你怀疑杜施不清白，能不能直接与她撇清关系，至少身边能少一分威胁。"
"您是什么意思？"
"离婚吧。"
孟延开不答。
秦家一开始就很反对他和杜施结婚，之后也有意无意想用杜施曾经可能涉嫌暴露他的信息，来劝他与杜施划清界限。
这令他起疑，与杜家联姻，分明是双赢的结果，秦家哪怕跟杜家向来有些不对盘，但绝对不会跟长远利益过不去。
那头又说："我是担心你感情用事，耽误时机。"
孟延开忽地笑了下，不以为然说："您多虑了。"
正要避开这话题跟人谈回正事。身后的玻璃推拉门上传来"咚咚"两声。
他愣了下，转身，杜施靠在墙边。半个身子从门的缝隙里探出来："你在打电话？"
杜施穿着身香芋紫的开叉吊带长裙，外面一件宽松黑色光面衬衫，将人衬得身段纤瘦。休闲又不乏女人味。
只是风尘仆仆，满脸倦容，像是没休息好。
她放轻声音懒懒说："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回来了，你继续打电话吧，我去洗漱睡了。"
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走回卧室门口处，将放那儿的行李推进衣帽间，轮子发出极轻的轱辘声。
孟延开看着她的身影，跟电话那头的人简单说了两句。掐了线。
他往衣帽间走去，杜施正蹲在摊开的行李箱边，将要用的东西拿出来。
他立在她身后："要回来怎么没说一声？"
杜施站起来。将洗漱包和化妆包拿出来放在梳妆台上，转身浅浅笑着看他一眼："你也没问，我凭什要跟你说啊？"
她将衬衫脱掉，拿了睡衣要去洗澡。
经过孟延开身边时，被他拉住手臂，他低声说："这几天比较忙。有两个项目招标会……"
"你在解释吗？"杜施玩味地打断他，"不是不给交代吗？"
他不由好笑，目光紧锁着她："还记仇？"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胸襟豁达的人。"杜施去拍他的手。他反而将她拽得更紧，要将人往怀里拉。
在机场和飞机上待了许久，杜施自觉身上味道不够清新好闻，他逼近，她后退，直到腰被他束缚住。
她手抵着他胸膛。清眸带着期盼看着他："我这次见着陆淮深了，他说你跟他打过电话。"
他说出令她满意的答案："不是有人说，怕被为难么？"
杜施嗔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隔着丝薄布料。他的手沿着她的脊柱那条凹槽勾画几下，杜施啪地一下打在他胸膛上："你该不会以为我出趟门，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吧？"
她变脸比翻书快，"松开，我要去洗澡了。"
孟延开双臂松动，杜施扭着从他怀里脱身，朝浴室去了。
他站在远处，盯着她背影，直到她进了卫生间，门关上。
孟延开收回视线，随后又往浴室那方看了一眼，不知在思索什么。
杜施进了浴室。门一关上，她背靠着门，脸上的轻松瞬间无影无踪。她麻木地看着地板，脚步被定住了一般，身体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
许久才缓缓走到浴缸放水。再回到盥洗台，机械地做着面部清洁。
洗好脸，她敷着面膜，跨进热气氤氲的浴缸。
热水包裹着身体，赶走了所有疲惫。
她怔怔地靠着光滑的浴缸，许久，她觉得眼睛干涩，便眨了眨，有液体瞬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她伸手去抹，结果抹了一手黏腻的面膜。
……
杜施再出来，孟延开已经去隔壁洗了澡，敞着睡袍靠在床上，手里拿着平板，似乎在看工作文件。
时间不早，卧室内的主灯已经关闭，就剩两个床头灯亮着。
杜施拉开被子上床，往他手上的文件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伸手关灯躺下了。
孟延开提醒："刚才周有宁给你打电话了。"
杜施一下子清醒不少，周有宁说要给她预约做产检来着，她立刻去拿手机，抑制住紧张，问他："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让你洗完澡给她发微信。"
杜施松一口气："哦。"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有两条微信新消息，都是周有宁发来的。
"我帮你约好时间了。"
"明天上午我开车过来接你。"
杜施问："几点？"
周有宁很快回她："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