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是鲁道士。”
听完叶凡的陈述，路远扬了扬眉，俯身在草垛旁清理出一块区域，与叶凡并排坐着。
从初次见面开始，身边这家伙所做的推演都在逐一成为现实。
路远已经不怀疑叶凡这句话的真实性，他只是好奇这个初来乍到的家伙究竟是从哪查出这些线索。
种种一切，已经不是犯罪心理学可以解释的了。
为了避免冷场，路远还是接上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鲁道士下意识的反应。”
夜色之下，叶凡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近乎烧焦的面巾纸，在手中摊平放好。脏乱的纸上，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救……救救我！
路远心里一惊，一段糟糕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
“这是，凶手在郭小慧胸口上的刻字。”
不只是郭小慧，其余三名受害女性的胸口处都有着类似羞辱性的文字。那么，杀人不是主要目的，并不能让凶手得到满足。
“我故意把字写在了纸巾上，并且放在鲁道士看得见的地方。只是，那家伙看到字迹的表情告诉我，他从未见过这些字。”
路远沉思了片刻，顺着叶凡的思路说下去。
“可是，鲁道士此前不是声称自己犯了罪么？如果他不是凶手，祠堂里的木雕人偶又作何解释？”
叶凡缓缓转头，看着路远那张坚毅的面容，突然伸手，直直的把路远叼在嘴里的香烟拔了出来。
皮手套同嘴唇亲密接触，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路远始料未及，刚吸入嘴里的烟雾无处安放，呛得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咳咳……你干嘛？”
叶凡没有搭理路远的意思，自顾自拿出自己吸的香烟，随后将两根香烟交叉在一起。
经过一整晚的忙碌，叶凡对于清风观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较为全面的认识。
“姑且将雨夜凶杀案定义为烟头A，鲁道士涉及的案件定义为烟头B。两起案件看似互不相关，可却在某个关键点相遇了。”
夜风的吹佛下，两根烟头迅速燃烧着，火星最终于交叉点汇聚在一起。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状况，正好调查到两起案件的交汇点。可随着调查深入，当逐渐远离交汇点后，这又会变成两起独立的案件。”
两根烟在一起摩擦，空气中的温度，陡然上升。
月色下，叶凡的脸几近苍白，红唇很薄，不知为何，让人生出了一种想要揉搓的心思。
尤其是那单薄的身体，竟然藏着这样强大的能量，路远不知不觉伸出手，勾起了对方的下巴。
火光跳了一瞬，路远猛地缩手。
叶凡被碰到了痒痒肉，笑了笑，继续解释道：“鲁道士确实能给我们提供线索，可若是一门心思的扑在他身上，只会浪费时间。”
鲁道士虽然狡猾，可却不擅长伪装自己，当身处困境之时，那家伙完全慌了阵脚。这与叶凡对雨夜连环杀人案凶手所做的侧写不相符合。
能“近乎完美”的连续犯下四起血案，顺带挑衅警方，真凶的心理素质强大到令人发指。
路远听罢，侧头，含住叶凡手中的那根烟，狠吸一口。
嗯，是叶凡的味道。
可是，好不容易才确认嫌疑人，却被叶凡一口否定，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花了几分钟时间消化负面情绪，路远抽着烟，眼见自己的那根烟被叶凡含进嘴里，这才微微一笑，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至少，先别把这坏消息告诉给慕容雪。为了抓住凶手，慕容雪已经连续72小时不眠不休。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叶凡摇了摇头，那对惺忪睡眼，少见的露出了迷茫。
直到此刻，路远才注意到叶凡额头始终充斥着细密的汗珠。而从一开始，他握烟的右手就在微微颤抖。
叶凡怎么了，他是生病了吗，或者是在争斗中弄伤了自己？
路远凑上前去关切的询问了一句，可得到的，却是一句莫名其妙的回答。
“我有预感，快下雨了。”
……
燥热的夏夜压得人透不过气，沉闷的天空漂浮着无数雨云。
午夜时分，街上几乎难觅行人。近两个月的连环凶杀案，给H市的夏夜增添了不安与恐慌。
此刻，H市第一中医院的急救病房内灯火通明。
当值班的小护士看见两辆全速疾驰的警车冲进医院时，吓得冷汗直冒。众所周知，警察是高危职业，每年因为意外事件而丧命的警员更是数不胜数。而凌晨时冲入医院的警车，往往意味着不好的情况。
有人受伤了？有人中弹了？或者是更加糟糕的情况？
值班的小护士当即通知医院领导，而医院领导则是在第一时间集中所能调遣的医疗力量。所以当六、七个大夫看见慕容雪等人抬着昏迷不醒的烂脸道士冲进医院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这个道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昏迷不醒。烧伤？可他的身体上并没有明显疮面，脸上的烂疮也似乎是天生的。
就在一干大夫疑惑之时，慕容雪的声音却适时的响起。
“救醒他，这个嫌疑人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慕容雪强硬的语气，加之冰冷的眼神，让在场的医生不敢有任何耽搁。
其实，烂脸道士只是因为缺水和惊吓过度而暂时昏迷过去，稍作治疗，很快便苏醒过来。
住院部变成了临时病房，慕容雪在第一时间审问了烂脸道士，可结果，并不怎么乐观。
烂脸道士充其量只能算是鲁道士的跟班小弟，对于鲁道士更是言听计从，不敢违抗。无论是之前在道观里驱赶拜访者，还是之后试图谋杀叶凡，都是鲁道士一手安排的。
所以，无论是郭小慧，还是祠堂里的木雕人偶，烂脸道士全都不明所以。
不过，这次的审讯也并非一无所获，在慕容雪的强压下，烂脸道士还是交代出了一件事。
鲁道士确实杀过人，而且死者的尸骨现在就埋在清风观后山小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