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的态度很明确，一直以来，他对于孔方平说的话，或是下达的指令，从来不带有任何怀疑。
和孔方平共事了这么多年，路远相信他的为人，也愿意为他拼命。
但这一次，路远实在是有些无法忍受。
不久前，他差点被人活活烧死，而现在却又面对着孔方平的冷脸与欺骗。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很难调整回心态。
“老孔，告诉我，你究竟在调查什么？”
孔方平看了路远一眼，轻轻吐口一口烟圈，显得有些不耐烦：“追查徐茂才，出发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
“你撒谎...”路远一字一顿说出这三个字：“这里，那间档案室，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你能骗得了里面那个穿黑袍的家伙，但是你骗不了我。
根本没有什么教会高层和你达成交易，倘若真的有，你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会让警员冲进这里，而不是选择让他们封锁住封门村。老孔，是谁告诉你关于这里的事情的，你得和我们说实话，你究竟在调查些什么！”
孔方平瞪了路远一眼，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怎么？你在命令我，命令你的上级？路远同志，作为专案组的一员，这是你现在，此刻应该做的事情么？”
“我特么差点死了，老孔！”路远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朝外鼓出：“我的要求也不多，最起码，你得告诉我，我是为了什么在玩命吧！”
“你没死，但是，徐茂才死了。”孔方平冷脸看着路远，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那是我们唯一的线索，路远同志。我让你把他活着带出封门村，而不是带出一具尸体。”
路远一脸无可理喻的朝后退着，顺势从腰间掏出配枪，丢在地上。
“如果你执意不肯说实话，那么，我申请退出专案组。”
说完，路远头也不回地朝着通道口离开了。
“路远..路远...”安嘉璐刚想上前安慰路远，却被孔方平直接叫住了。
“嘉璐....”看着路远的背影，孔方平的神情显得无比落寞。那一刻，他仿佛只是个普通的老头罢了：“你先去做尸检，搞清楚里面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可是..路远他....”安嘉璐打心眼里不希望路远离开专案组，毕竟，她俩一起共事多年，除了慕容雪，路远是她在专案组里唯一的朋友了。
“放心，路远说的只是气话，我了解这孩子。”孔方平捡起路远放在地上的配枪，小心收放好：“今天，他经历了太多。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处在崩溃边缘。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这段时间，先别打扰他。”
安嘉璐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眼焦黑一片的档案室。
里面，高个“黑袍”的尸体还在剧烈燃烧着。只有等大火熄灭，警方将尸体带到就近的法医中心后，安嘉璐才有办法进行尸检。
无论如何，对于安嘉璐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不过，她也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了。
“老孔...你真的打算让路远冒着生命危险去....”迟疑了片刻，安嘉璐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当路远失去联系的时候，孔方平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着急。所以，一时之间安嘉璐也不清楚孔方平究竟是怎么想的。
孔方平长叹一口气，又狠狠吸了一口烟，囔囔道：“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弄到这一步，那些家伙变得和当年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慢别人一步.....”
......
路远顺着通道回到上方，上层平台基本都被警方控制住了。
大批黑袍已经村民被警方送到了山洞外面。
一路上，有不少警员和路远打着招呼，不时致以敬意。
在黄队长的描述下，路远成了只身潜入光明之路教会内部，凭借着一己之力端掉这处据点的英雄。路远虽然心情不好，但面对年轻警员崇拜的目光，还是尽可能给予回应。
警方在洞穴外部以及村子里都建立了临时据点，可供休息已经紧急调配任务。封门村的情况，已经大大超出当地警方能力范围。黄队长紧急联系了上级，有待进一步负责人赶到接手。
路远在一处帐篷口领了食物和干净的衣物，随便还和三位发放物品的女警都依次合影，这才前往村里临时搭建的住所休息。
折腾了一整天，路远感觉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但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以及活人被烧死的景象。
路远实在无法入睡，索性冲了个凉水澡，让大脑彻底冷静下来。
之前被黑袍们抢走的手机，也一并找了回来，就放在路远现在住的房间里。
这算是连日来唯一的好消息。
路远的手机里存储着许多电影大片，还有珍贵的合影，若是弄丢了，那可就愈发令人难受。
打开手机，满屏幕都是未接来电以及短信回复，其中有一大半未读消息都是来自叶凡。
“安嘉璐说你联系不上了，不会被徐茂才反杀了吧？”
“还活着么？”
“不会真死了吧？”
“那我是不是不用还奥迪车钥匙了？”
“你办公位上那个zippo打火机挺不错的，不然也送我了？”
看着叶凡在短信中“冷嘲热讽”的回复，路远不禁当场笑出声来。没想到这看似高冷、正经的家伙，实则是如此的“不要脸”。
自己还没怎么样，竟然已经想着要侵吞遗产了。
不过，安嘉璐之前说过，多亏了叶凡他们才能找到洞穴，这也让路远犯了嘀咕。
叶凡远在几千公里外的另一城市，他是怎么能判断出封门村的情况？
反正睡不着，路远所幸吃了点东西，随后拨通了叶凡的电话。
几阵盲音过来，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叶凡疲惫的声音。
“你还活着？”
“嗯...托你的福，差点死了。”
电话那头的叶凡迟疑片刻，淡淡说道：“巧了，我也是差点就死了。看来，专案组这次的行动，从一开始就不顺利啊。”
路远愣了一下，想起当时叶凡紧急向自己求助的事情，连忙询问叶凡他们那组的进度。
“恨山精神康复中心？”叶凡停顿片刻，显得有些无可奈何：“连影子都没见到，这几天全白忙活了，得等雨停了才能动身。你们那儿呢？”
“说来话长。”路远回复道：“不过，徐茂才死了....”
路远说完，电话那端的叶凡却陷入了久久的沉寂之中。
半晌，叶凡才再度开口道：“如果不是咱俩两组人这几天正好命犯太岁，活该倒霉。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
片刻后，叶凡一字一顿开口说道：“专案组看似精密部署的行动，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泄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