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汇文学 > 其他小说 > 郝克绿荷 > 第25章 受了诅咒的阿姐鼓


旺都有个双神桥,古玩、字画、旧书、瓷器应有尽有。

双神桥是西南最大的古玩城,漫步其间,随处可见石钵马槽金鱼缸、遛虎皮鹦鹉的老人、人声鼎沸的茶馆。但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这里真正的宝贝少之又少。经常看到那些玩古玩的,稍微不慎,就玩得倾家荡产。

这里有不少工艺品,如果你看到唐代、宋代、明代的瓷器,抑或是晚清的绣花鞋、鸦片烟枪之类的,千万别急着下手,多半是赝品。

谁也不承想我会在这里开了一家古玩店,即便是三年前的我,也不会想到今天会成为一位大名鼎鼎的古董商。当年,我只在郊区收点古币、老怀表、毛主席像章、连环画之类的小玩意儿,然后拿到双神桥摆个地摊。后来凭着运气和积累下来的经验,收到了一些值钱的物件,租了门面,开起了郝家店。

我叫郝运来,这个名字当然是我那作古的爹娘给起的,盼望着我这一生都够好运连连。

俗话说,鸽子都往旺处飞,正在我财运发旺的时候,结识了孟瘸子,然后遇到了我现在的妻子孟雅。孟瘸子就是孟雅的哥哥。

孟瘸子小的时候得过小儿麻痹,差些要了命,活过来后就有一条腿开始肌肉萎缩。当年,孟瘸子主要以收藏文化大革命时期的物件为主,后来脑袋灵光的他发现卖这些东西赚不了大钱,就决定加盟在我的郝家店。用孟瘸子的话说,我这里一月不开张,开张吃三月。有时,遇到不懂行的外国游客,那简直是迎来了财神,常常一次买走上万元的古玩字画。当时,我正缺人手,借着酒兴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意了。

孟瘸子(我也这样习惯地叫他,好在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人品还不错。直到他加盟郝家店以后,我这才知道他的妹妹孟雅,更是不一般,不但人漂亮,还是她哥哥的坚强后盾,一些货到了她的手里,一眼便能识别出真假。

一来二去,孟雅就成了我的妻子,郝家店也就成了名符其实的亲家店。

那天,旺都的天空阴霾蔽日,飘着零星的细雨,潮湿的空气让人难受。晌午过后,孟瘸子又跑到茶馆摆龙门阵去了,店里只剩下了我和孟雅。

雨越下越大,相邻的几家店铺都提前关了门。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一路都在东张西望。我一看像是一个卖家,就站了起来,热情地迎了上去招呼道:“大哥,进来看看,啥都有。”

孟雅也出来招呼顾客。

那人有些紧张,一把挣脱了我的手,然后支支吾吾半天,吐出一句话:“你们要古董不?”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要,当然要。只要是好东西,绝对不让你吃亏。”

孟雅一听,也说:“大哥,快进店里来坐,我给你去沏茶。”

那人坐下来,端起茶杯大口喝起来。我打量了下眼前的这个人,三十多岁,皮肤黝黑,衣衫不整,一看就是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他说:“我有一面鼓,想叫明眼人给看看。”说着,将身后背着的一个包放在了茶桌上,然后拉开拉链。

包里面塞满了一卷卷的手纸,即便是这样,还有一股特有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个双面鼓,脸盆大小,鼓面有些发黄,上端写着几行看不懂的文字,下端是一串奇怪的符号。鼓的两侧刻画着一个美丽的女人,从服饰上看像是藏族女人。鼓身扁圆,中间粗,两头细。用手轻抚鼓面,犹如在抚摸一位妙龄少女的肌肤,从成色和做工上看,这面鼓应该有上百年的历史。

我捧起鼓用鼻子使劲闻了闻,除了檀香味似乎还有一股皮革特有的腥臭。然后毫不犹豫地说:“这鼓,我要了。”

来人看似着急出手,问:“老弟,你给多少钱?”

我伸出五个手指。

那人说:“五十?你不要以为我不懂行,刚才我已经在其他店铺问过了,这个鼓至少值三百。”

这时,我的妻子孟雅走过来,端详了一下那面鼓,说道:“老哥,你理会错了,他说的是五百!”

我点点头,说:“五百,一分不少。”

来人嘿嘿对着我笑了。

我把这面鼓放到了展柜北面的角落里,回转身,正准备往外走,突然听到好像有个女人在哭泣……



卖主叫王永贵,确实是来自于乡下。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看见雨没有半点停下来的迹象,就索性留下了王永贵,让他等明天天晴再走。这时,我的大舅哥孟瘸子也回来了,我就在附近的川菜馆点了几个家常菜,要了一瓶高浓度的泡酒,三个人吃喝起来。

一杯酒下肚,王永贵的话匣子打开了。

他说,今年开春,领着几个村里的几个人去了色达打工。王永贵身体强壮,一口气可以背一百块砖,直到有一天,他开始不停地咳嗽,当他看到咳出来的不是痰而是血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完了。

色达海拔四千多米,一般人是受不了这种高寒缺氧的环境的。家里老婆病了,女儿还急着催学费,卧病的他也心急如焚。

这年五月,当美丽的格桑梅朵开遍整个高原大地的时候,色达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卡错节。那段时间,五明佛学院里有许多来参加祈福的人。就在那天夜里,王永贵趁着夜色悄悄溜进了佛学院的藏经阁,将那面祭神的鼓偷了出来。王永贵说,自己不知道这面鼓值多少钱,反正总够这次回来的路费了。

王永贵说着,一仰脖子一杯酒又下肚了。

安排王永贵住在旅馆,我才和孟瘸子回到了店里。

门一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流扑面而来。屋里黑着灯,我叫了一声:“孟雅——”没人回答,就赶忙打开灯,见孟雅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对着那面鼓发呆,漂亮的眸子里装满了泪水。

“孟雅,你怎么了?”我问。

孟雅指指鼓,又指指自己的咽喉,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惶恐。

我上前摇晃着她,可是她就是不开口说话。这时,孟瘸子闻声过来了,我俩一起看着孟雅。孟雅一个劲儿地摇着头,指着自己的声带部位。

孟瘸子去供桌取来了三炷香和一把米,然后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了半晌,又是唱又是跳,一看这小子曾经参加过盗墓团伙。折腾了一阵子,孟雅这才回过神来,扑进我怀里,“呀呀”地哭起来。

孟雅失声了,成了哑巴。

我和孟瘸子一起开车把孟雅送进了医院,经过了医生的各种检查和会诊,始终没能找到孟雅失声的原因,一直折腾到半夜,院方只好对孟雅做住院处理。

午夜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开车回来拿急需的东西,在路过王永贵住下的那家小旅馆时,突然看到旅馆的门前停着几辆警车,警灯还在闪烁着,旅馆的老板正在警车旁边走来走去,好像发生了什么案子。

平时我们都很熟悉,我摇下了车窗玻璃,问:“出了啥事?”

老板看到了我,像是看到了线索似的,手伸进来一把拉住了我,说:“快下来看看吧,今天你送来的那个人死了!”

我一听,心“咯噔”一下。

不一会儿,王云贵的尸体被抬了出来,只见他全身缠满了手纸,就是他包里面的那种一卷卷的手纸,让人想起了被裹尸布紧紧包裹起来的木乃伊,又让我想起了天葬。我看后,浑身不停地打寒颤。

我被两名年轻的警察拉上车去警局录口供,才知道王永贵是在旅馆的房间里自杀的,死之前,他在房间里发出了凄惨的嚎叫,服务生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浑身上下缠满了卫生纸,死因不明,蜷曲得犹如新生儿状。

等警察做完了笔录出了警局,天已经大亮,赶到医院的时候,孟瘸子还在焦急地等着我,问我到哪里去了。我问了一下孟雅的情况,孟瘸子直摇头。

我把孟瘸子拉到了外面,把刚刚发生的那件怪事和他说了出来,孟瘸子听后脸色煞白,说:“包括孟雅的失声在内,问题是不是出在那面鼓上面?”

我也怀疑那面鼓有问题,那个隐隐约约的女人的哭声如犹在耳,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现在证实那肯定是一面不同寻常的鼓。我俩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阿姐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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