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汇文学 > 其他小说 > 青山多妩媚应青山何有 > 第四十二章 金帖
众人闻声纷纷向右边看去,宫门之下一群宮婢太监拥簇玄青蟒袍的男子而来,旁边的小太监一如既往的给他撑伞,遮住了明晃的朝阳,也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孔,只能看见那露出的下半张脸轮廓清晰,肤白无须,水色点唇。

看到这人声势多的阵仗,尤其是为首之人即便未见到全容,那冷傲的姿态威仪便已经渲染欲出,众人皆是看的呆愣在地,而司马荣的脚面从听到这个声音时就渐在发抖,待到那人走到了他们三丈的边缘时,司马荣的小腿肚是发抖不断,看着随时会倒地不起。

那人的脚步在此停住,然后一只骨长白皙的手抬起掀开了一些伞沿,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从伞沿下挑起,五官一如往初的阴柔寡淡,眉宇冷漠的看不出暖色,眼光一扫皆可令人遍体生凉。

那双眼睛平静无波的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只在应青山身上停留片刻,又平淡掠过,然后目光定定望住面色惨白的司马荣,冷声道“詹事府詹事,司马荣是吗?”

语尾的森冷暗意犹如一把锋利的钩子,轻而易举的把猎物的脖颈贯穿,再抓到了面前细细的打量,好似要看着无法挣扎的猎物慢慢痛苦死去。

司马荣当即软脚跪地,五体拜地,声调惶恐的恭喊道;“微臣,微臣司马荣拜见九千岁!”

他这一跪,其余众人才生生的拉回了神,司马荣身后那个至始至终不发一言的瘦弱年轻人率先下跪,其次是方园才意识到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位向来高高在上,难见其人的九千岁,忙跟着下跪,顺便好心拉了一把应青山的衣袖,示意她跟着下跪。

应青山愣了一楞,跟着跪下了,在宫里必须紧守官级制度。

不想应青山刚一跪地,前方就听见一句;“起来吧。”

除了应青山,在场众人皆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皇帝看重的大红人,一时没反应的过来,皆是顿了一会儿才恍惚起身,应青山不好独坐出头鸟,自然只得随着众人一起起身。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应青山起来时隐约听见一声轻笑,但旁人皆是毫无感觉,她起身再看向何有时看他仍旧一副淡漠的表情,他旁边的侍仆皆是埋头低首看不见表情,她便只能告诫自己是听错了。

正这么想着,司马荣是最后一个才起来的,但他刚站直了腿就瞅见前方的九千岁微微一皱眉,立马又惶恐至极的跪了下去,反倒是惊了旁人一跳,却无人敢去扶他。

其实司马荣并不知道自己是招惹了这位恐怖的主儿哪一点,他与朝中大多数人一样,丝毫不知何有与应青山的关系,会为难她只是因为她破坏祖制,以及暗中有人授意罢了,否则他要是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为难她一分啊,谁还不爱命呢!

很惋惜的是,凑巧他是第一个被何有撞见为难自家放在了心尖上的人,他当然就成了第一个开头彩。

荧荧阳头下,众人目光复杂的注视着唯一跪地的人,他们头顶的日头不烈,却是亲眼看见低埋的头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坠下,快速打湿了一小块地面。

“本督记得,朝堂设有六部三司,各司其职,各谋其事,非特殊不会由外人插手,就怕是外人不熟之下办错了事,坏了规矩事小,办了错事是大。”

低哑的嗓调依旧轻缓规律,咬字清楚,字字落进耳朵却如同针扎一般的刺得人手脚发抖,“所以司马詹事,你能不能告诉本督,为什么户部的公事会要兵部的两个小人物来做,难道当真是詹事府已经无能至此,连个捐封小事也找不到人来做了?”

一顶詹事府无能帽子盖下来,涉及的就是整个部门的整改更换,哪里是他小小的一个詹事能承担的罪名,因此司马荣一听吓得是魂不附体,连忙面色苍白的迎向上前方,抖着唇告罪道;“不,不是的,是微臣,是微臣吩咐她们去做的,与詹事府并未有一分关系,还请九千岁高抬贵手,原谅微臣这次!”

“原谅你这次?”何有双手交叉,目光森冷的盯住他,“还不止这一次了?”

由于他顾忌着两人特殊的身份关系,和几分私心,才没有在朝中特意命人关照应青山,且认为凭着她的聪慧机灵,不肯吃亏的坚韧性子足以应付的,没想到那些老不死的东西们会在暗中瞒着他做小动作!

至于应青山……何有眯了眯眼看向了她,眼中雪意纷飞。

一直瞒着他这些事的应青山被他看得心口一跳,不禁心虚的转开了头不敢看他。

见状,何有冷哼了一声,此时他不想在外与人多番暗中较量,算账可以等到回去后再说,于是他斜眼看向了地上俯趴颤栗不止的人,不容置疑的吩咐道;“看样子你没个原谅的必要了,自己脱去了官服滚吧,别让本督叫人来亲自动手,麻烦!”

天降灾祸的司马荣简直是欲哭无泪,却不敢据此抗争,反是要哭丧了脸谢恩;“是,谢九千岁开恩,微臣……草民遵命!”

懒得多管被他罢了官职的某人,何有看向司马荣身后站着的人,也就是那个从未开过口的年轻人,甩了个眼色过去;“你,你叫什么?”

突然被点名的年轻人一愣,又迅速回过神,恭敬稽首回道;“奴才叫阮生玉,是詹事府左春坊的左庶子。”

何有点点头;“还可以,詹事的位置你顶上去吧。”话语一住,又道,“记住好好做事,不要跟着学些不待见的手段来,否则你的下场比起他来,不会太好。”

此时便是个大笑话了,一个是天降大祸到家,剥了官服一无所有,一个是福从天降,一跃成了詹事府掌权者,那年轻人也没有辜负何有的相看,即使有个大馅饼砸了下来,年轻人也没有喜及不控,只是脸上惊喜一笑之后就跪下谢恩。

何有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眼光一斜还偏着头躲避他视线的应青山,心中便暗有思量。

他本也是无意经过这里,还要忙着回东厂处理牢中犯人,不好在此久留,于是此间事一了,他便不再多管在场他人是个什么心思了,径直甩袖离去。

耳边听到一阵脚步声离去,应青山忙回头去看,却只看到重重人身前那抹高挑欣长的背影,嘴里的一声千岁就留在了口里送不出去了,正在她怅然若失的时候,旁边的方园忽然大吸了一口气,惊叹道;“哇,那就是九千岁啊?看起来挺年轻啊,阵仗真大,气势又强悍,人长得真不错,我本来以为他……”

后面的话他紧急收住了口,应青山收回目光,白了他一眼,替他圆话道;“以为他是长得奇丑无比,貌若怪言?”

“那怎么可能,好歹是天天要在皇上跟前晃的人,长得太丑皇上看着也吃不下饭啊!”方园反白了她一眼,有理有据说道,“听人说九千岁与皇上已是多年的主仆,皇上都生了好几个皇子公主了,按道理来说这九千岁合该有三四十岁了,但他看起来也就是刚近而立,年轻的很啊!我当然很惊讶啊!”

“千岁是个金贵的主,皇上那么多的好东西不要钱似得送去,他天天当个零嘴吃,能不年轻吗?”应青山好笑看他,“而且你没见过皇上,他也年轻的很,同那些皇子站在一起不比他们差到哪里去!”

一句话,只要保养得体,补品充足,不愁青春难留!

听着这话,方园看她的目光颇有羡慕之意——应青山是皇上亲恩特赦,可以位列百官末尾听言纳谏,即使离皇帝的位置天高地远,但总有会看见龙颜的机会,更不用说她受封之时早就见过了!

“怎么办,我突然有点嫉妒你了,你怎么就能撞上这么好的事呢!?”

全然不听身边人的默默哀言叹语,应青山心想我撞上最好的事也是千岁能喜欢上我,不过这话她定不会给他说了。

紧了紧怀中的东西后,应青山又回眼看了一眼被她们两人忽视的那个年轻人与地上傻住的司马荣,少间前两人还是一主一仆,这会就大变关系了,当真是个莫大的讽刺笑话了。

同那新进官的年轻人礼貌的回了个笑,便再不去看那地上颓败衰色的人一眼,应青山拿了胳膊肘撞了还在哀怨感叹的方园一下,示意他们两人应该要快些赶回兵部做事了。

哀叹自己时运不济的方园,被应青山一路心不甘情不愿的扯走了。

原先还热闹腾腾的水清门,顿时就剩了两人在场,那年轻人折了折自己破旧的衣袖,接着温吞吞的挪步走到了地上伏跪的司马荣面前,慢悠悠的蹲下身,眼神怜悯的看他。

“大人,不,不应该叫你大人了,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年轻人一把抓起了司马荣的脖子,扯到了自己面前,看着那张呆愣又带了惊恐的脸,他照旧微微笑说,只是语气冰冷的如六月飞霜,“贱民,应该叫你贱民才对,就像你平常叫我一样,对吗?”

司马荣终于是回过了神,眼神诧异又惶然,却是勉强勾起了抹谄媚的笑;“生玉,你记住,你可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

“是啊,我还要多谢你的提点呢!”年轻人笑的更温和了,只是目光中的不善刺骨入心,“所以,为了答谢两年前,你把我从詹事府少詹事的候选上拉了下来,我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呢!”

一语出落,司马荣的笑容凝冻在了脸上。

申时时分,到了日落西斜,刚从阴暗牢里回来的何有闲适半趟在春塌上,低头抿了手中热茶,同时听完了身前半跪的暗卫回禀的消息。

“是嘛,他威胁了司马荣,让他把近年来贪污受贿的记录册子交给他?”

“是,那人吓坏了,苦求半天无果,只得回了府里把东西找了出来交给他,刚一出了宫门就被他勒死在了巷子里。”暗卫道。

捏了杯盖合了合杯边,何有垂眼;“恩,知道了,下去吧。”

暗卫应声起身,瞬间闪身不见,继续安安稳稳的当他的影子去了。

这屋里便剩了何有与桌边的何仲宣两人,何有头都不抬,道;“听见了?”

“听见了。”

“那就想办法把他手里的那本册子拿到手。”

何有低眼看向眼前,便见杯中青水通透,翠碧的叶子根根垂直漂浮水中,如同亭亭玉树,这便不辜负它的得名——玉树茶山。

“别惊动他,最好找个东西替上去,别让他知道被掉包了。”

水雾热气滚滚而上,模糊了眼前,睫毛上凝结细小水珠,何有眨了眨眼,那滴水珠便落入杯中,于是他翻手把手中珍贵的头道茶叶向下倒了个干净,热水溅出淋湿了站的不远的何仲宣半只鞋面,他却躲都未躲。

“是,属下明白。”

最后一字落下,何仲宣的玄色衣角滑着桌角过去,闪身出了屋门去办事了。

独坐在了春塌上的何有惋惜的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杯子,抬头朝门外喊道;“林二,换茶。”

当天夜里,应青山苦等整个晚间,没等来何有回府兴师问罪,只等来了跑回来的十二带来何有一句口话。

“今晚宫里有事,我不回来了,你自己回青竹院睡吧。”

青竹园就是她自己的院子,往常她总是回自己院里睡,而自从半月前两人互相吐露情思,一夜恩爱后,何有基本夜夜回府,她便理所当然的在主院与他抵足而眠,顺便可以日日占便宜卖乖。

直到今日,何有撞上她隐瞒不说自己在宫中被人为难的事,恰巧他今晚又不回来了,应青山心中不免多想,可想来想去也没个注意,她又不肯回自己院子里孤寂而眠,便赖在了何有屋子里,抱着沾染他气息的绸被睡了个底朝天。

一夜好眠到了天光,因为明日便要举办私宴,朝中休朝两日,她不用上朝,便只需上午去了一趟练兵营,下午回来时询问婢女,何有仍未回来,但是宫里送来了一份请帖。

眼光直直的瞪着那份金光闪闪,铺天盖地写满了华贵二字的金帖,应青山拿着金帖愣了好半响,心里突然一时就乱了。

正在她慌手无措的当儿,门外传来婢女高喊老爷回府四个字。

何府门外,何有扶着林二的手臂踩脚凳下了马车,前脚刚进了府门,下一刻一团青衣纱裙的柔软物体,卷风迎面的撞入了怀里,惯劲有点大,生生把他往后撞开了半丈距离。

一手拥住了怀中的人免得她摔倒,一手止住了身边侍仆慌忙相扶的众手,何有面带温笑的拍了拍怀里人的脊背,笑道;“怎么了,今日用这么宏大的架势迎接我?”

怀里的人默了半响,再抬头的时候一张如画眉眼略显惊疑的看他,然后扬起了左手紧抓的物件,递到了他面前示意他看。

金光在眼前一晃而过,初看第一眼以为是自己的请帖,紧接着想起来自己的帖子还放在了东厂桌上,何有立刻明白了过来,接着淡定的一手接过了那张金帖,一手牵了应青山的手往里面走,还不忘吩咐身边的丫鬟们下去准备晚膳。

到了偏厅后,何有伸手解开了外袍,给了旁边的林二去放着,他则是拉着应青山在桌边坐下,安慰似得拿手拍了拍她半抓衣角的手,笑言道;“一张帖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本来我就是要带你去赴宴的,你先得到了恩准也没什么关系。”

即便得到他的安慰,应青山仍是犹疑不定;“可是有两张金帖,说明宫里会按规矩准备两处位置,到时候我一人坐在那里,我怕…….”怕会有人上来挑衅,她又不能当着使者与皇帝的面还嘴动手,要是何有在她身边,她起码还能控制一下火气啊!

私宴这种事情,本就是皇家贵胄的内事相聚,按道理来说参加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显贵,她小小的一个中书郎将在那里面连个末头都算不上,更不用说她一个女子官员的身份摆在了那里就已经是挺手打脸众位贵公的行为,那时究竟是她为难别人,还是别人来为难她啊!

她现在才刚开始在宫里起头,现在就公然得罪那些大人们,那她后面的官途日子还要不要走!

应青山深深感受到了皇帝对她的恶意,他就是想看那些皇亲国戚的难看脸色,想瞧他们大闹出手丢尽脸面,为此不惜把她推了出去当个导火线!

直到此刻,应青山才了解那看似温文尔雅,宽厚大度的皇帝深埋骨子里的恶劣根性!

她清楚,跟随皇帝二十几载的何有又怎会不明白呢?刚一看见应青山手中的金帖,他心里就明明白白皇帝打的所有算盘了。

可是明白归明白,却无法推拒开皇帝设下的圈套,何有苦笑一声,又拍了拍她的手,道;“不要太过忧心,也许明日他们并不会为难你呢?”

应青山苦脸;“也许?千岁,你也说了是也许。”

而这个也许的可能性是多么的渺茫可笑。

她在朝堂时就被诸多官员明里暗里的针对嘲讽,若是再到了私宴之上,想来更是容不得他们眼中安定无事的度过,定会把她当着那些使团的面贬低嘲笑,就算不把她逼出宫去,也会让她当场下不了台!

应青山感觉自己的牙有点疼了,还有点犯苦。

恰逢门外丫鬟们托盘而入,汤水菜肴一道道的被摆上桌子,何有看她为这事烦躁的愁眉苦脸,心下不忍,便拉了她托腮的手放到了桌上,塞了碗饭到她手里。

“好了,不会有事的,你别愁。”何有握了握她的另一只手,“我会有办法的,你别忧心其他,好好吃饭才是正事。”

“办法?”应青山怀疑的看他,千岁因为顾忌从来没有公然说过她们两的关系,她也不想借着何有的名头来消除内外的排挤针对。

因此明天的私宴他们两人的位置必然会隔得山高水远,远水难救近火,他也不能公然三番两次的施以援手,势必只能无奈作壁上观。

想来想去也是死路一条的应青山心慌意乱的没个定准,却是忘了何有进来时说的一句话,他原本就打算带应青山进入私宴。

而她会被他带入私宴的身份,当然不可能是奴婢侍从一类的身份。

但她一时心慌没注意到这句话,何有却没有提醒她,只是温笑,转手拿了筷子放进应青山手里;“我说过的话,几时有假?你只需安心吃饭,明天的私宴自有我来解决。”

见何有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纵是应青山再生疑忧虑,也被他的气势震慑安心许多,真的就暂时放下此事安心的吃起饭来。

在宫里陪着皇帝吃了一些的何有不算饿,进府会吩咐上菜也是想着她应该才回来还没吃饭,这时看应青山放下心事,起了吃饭的兴致,他便笑眯眯的看她吃饭,时不时夹个几筷子菜到她碗里,一边撑头看她吃饭的样子。

身后的十一十二瞧着自家主子满含暖笑的注视着夫人的笑容,眼底的宠溺如水能淹死个人,皆是看的这幅郎情妾意的恩爱缠绵场景一片恶寒。

吃完晚饭,何有的笑容很快不见了,转而是涌上了深深无奈,以及几丝窘迫。

应青山近来是越来越粘他了,粘的过分。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应青山对何有就像是中了蛊毒般的着迷疯狂,她沉迷与欲望之中,时时渴望与他亲近讨笑,就像是释放了自己本来的天性一般,完全不加克制!

而如若何有稍微为此斥责她几句,她就会焦躁不已,心烦意乱的开始想东想西,频繁乱走,无奈之下何有只好放纵,任她开心便好!

因为这事,何有伤透了头,却又拿她着实无法。

卧房里,一烛荧火堪堪照亮了四周,唯独内屋的华纱幔帐里的场景是大半隐在了黑暗中。

双手把应青山往外推着,同时何有偏了脸又躲开了脸上的一个火热追逐的吻,一半面孔隐匿在昏暗中,一半落在了窗外洒进来的月光里,面色微红,眼泛赫然。

“青山,今日我很累了,明日好不…..”话未说完,剩下的话就消失在了呼吸间。

半响后应青山松唇仰头,眼光亮亮的盯住身下的人,那半张脸眉目俊美,去了几分英气的脸轮更显柔和,面红唇朱,眼眸或是因了窘迫而低垂,根根睫毛沉浸在盈盈月光下越发引诱人心。

“千岁,我喜欢你。”

应青山像是被蛊惑一般的低语开口,复是埋头深埋在何有散发中,大吸了一口气后桂花香萦绕鼻间,浅浅桃花混合青叶冷竹的香味在这一刻似乎能把她溺死在其中。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