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似乎很严重,不然一向冷漠薄情的安妮怎么会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白亦承他真是一个魔鬼,自己想死也不肯让活着的人好受。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上一次见面之后这辈子就再无瓜葛,以后无论他是死是活,跟我薛雨竹再无半点关系!”薛雨竹背过身,不愿看安妮红了一圈又一圈的眼眶。

这句话就像一个囚笼,直接将将安妮囚禁住,毫无退路。可她为了白亦承怎么会轻易认输,即使撞到南墙头破血流,也要想方设法冲出囚笼。

‘砰’……安妮再一次跪下。

这一次的情绪与刚来时已然是两个极端。她发了疯一样地扯着薛雨竹的裤腿,用着沙哑又哽咽的声腔喊道:

“薛雨竹,你不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你一定也希望他活下来的,求求你去劝劝他吧……看在他曾经救过你一命的情分上,请你……也救他一回吧。”

数不清有多久不见,应该是挺久了,不然他的变化怎么会如此大。

上一次来,他身上看起来还有些红润有光泽,而如今,他像是一个无期徒刑的监狱犯,浑身惨白无力,没有一丝血色,又颓又丧,最重要的是,他浑身上下已经完全看不到多余的肉了,只有四处清晰可见的骨头。

薛雨竹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到抬不起来,只慢慢挪着一步步走过去。

白亦承看到了她,先是怔愣几秒,随后僵硬地瞥过头去。

“听说你想要死?安静的死去不行吗?为什么非得折磨活着的人?”她坐在病床旁秦的椅子上,神色漠然,说话毫不客气。

白亦承默了一瞬,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声音不轻不重,安静的病房里,恰好能够让薛雨竹听清楚。

“为什么要过来看我?你这是愧疚了?”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偏过头的姿势,即使虚弱得像个死人,也偏要装出一副“老子全天下第一”的姿态。用着一贯冷漠的口吻,说着最凉薄的话,这也是薛雨竹最讨厌他他的其中一点。

她冷哼一声:“我有什么可愧疚的?”

闻言,白亦承缓缓转过头,,一双凸出来的眼睛犀利地紧盯着薛雨竹。

这双眸子的威力薛雨竹最清楚不过,仅仅一个眼神,那矜冷的气息、欲要掌控一切都气势陡然爆发,即使什么都不说,都能够让人在这一刻感到不寒而栗。

薛雨竹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你当然愧疚!如果没有我,你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在臭海里了,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功劳,而你还想要我死,你说……该不该愧疚?”

白亦承像是一个讨债者,一笔一笔罗列出来,试图收回那些曾经给出去的空头支票。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出来薛雨竹就像着了魔一般,他寒气逼人的气场也丝毫不恐惧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快又猛,椅子“夭折”在地上。

“你是为了折磨我才救的我,让我患上了更为严重的躁郁症,相比这一切,我更希望你从未救过我,那样我们就不会认识,我也不会认识你这个恶魔!”

薛雨竹不止一次像今天这样爆发,可每一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因为同一件事。

爆发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染上冷意的眸子对着他,声音像藏了冰,她说:

“白亦承,你最好好好活下来,也让我折磨你一回,不然不公平!”

白亦承像是没听到她的话,闭上眼睛不去看她,自顾自地说:“你当年在公交站被一群男孩包围的时候,我就站在对面的公交站,人群中,你是那么的瞩目,我一眼就能够看到那群脑海中的你,只不过他们对你不太友好,你哭着喊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你……”

“你闭嘴……”薛雨竹怒吼。

他仍旧无动于衷,视周遭为无物,眼睛缓缓睁开望着天花板,嘴里幽幽念叨:“当年,唯一一对夫妇想要救你,却在过马路的时候被汽车撞死了,是你薛雨竹……害死了无辜的他们!”

“你闭嘴啊……”

她像发了疯似的将桌秦的东西朝病床上的人丢去,怒喝他闭嘴。自然垂着的双手握成了拳,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个胡言乱语的男人一顿胖揍。

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白亦承望着她这一副兔子急了要咬人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犹如从阴间地府飘来,幽沉沙哑,还带着急促的喘声,渗人至极。

倏而笑声骤然停下,他瞪着眼睛,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上岸,说道: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呀,就是从公交站那里开始喜欢你的。你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如果入狱,如果患上精神病,应该会很有趣!其实你母亲在你进监狱后我就把她杀死了,伪装成自杀,因为我想看看纯洁的你是否会和我一样成为同一类人,果不其然,你没让我失望,患了躁郁症。但你怎么这么忘恩负义,我救了你,你就应该是我的,你怎么能跟我作对,爱上了别人……”

他说了好长一段话,心气太虚,以至于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剧烈的喘息着。

白亦承后面说什么薛雨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从他说杀了她的母亲开始,薛雨竹的大脑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完全没有反驳或怒骂他的意识,只觉得有一股冷意从脚底钻上来,沿着她的脊背,透进了五脏六腑,这冷意侵蚀着她的身子,使她浑身僵硬乏力动弹不得。

“白亦承,你早就应该去死了……”

许久,她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语气轻轻淡淡的,身子乏力,连怒吼都没有了力气。

白亦承惨淡一笑,如同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他的声音压抑得几乎不成声:“哈哈哈,你若是真希望我死,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

他顿了一下,目光幽幽飘向薛雨竹,眼中没有任何光亮与色彩。

“你不想知道被你间接害死的那一对夫妻跟谁有关系吗?”

话落,他用尽毕生之力抬起一只手,伸向枕头下面,抽出了一本漆皮笔记本,丢在薛雨竹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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