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接下来人日子会有村民来暴动，崔梦溪干脆安排了两个精英在外面守着，如果发现有拿着武器的村民过来，立刻拦下。
次日一早，江泊亮就来了，勾着老烟杆走了进来，正眼就看见了因为劳累而睡在地上的士兵们。
“崔大夫。”
日夜不停在写方子的崔梦溪猛地抬头，才发现天已经亮了，连忙搁置下了笔去迎接。
“嗳，可有什么眉目了？”
“还没有。”
江泊亮随意靠着一块帐篷坐下了，抖了抖烟袋，道：“昨儿又送走了四个小娃娃。”
崔梦溪还没反应过来，低头沉思着。
“真可怜，父母哭得喊天喊地的，嘴里嚷着‘把我带走吧，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孩子’。”
说起来，江泊亮也是一把辛酸泪，不禁想起在京城时的日子。
崔梦溪这才醒悟过来“送走”是什么意思，依旧沉默着。
在死亡面前，沉默是最好的妥协了，他们没能把人从生死门拉回来，不是不愧疚，而是不知道要怎么办。
很无奈，但这是现实。而现实往往沉重。
不一会，江泊亮拍着旁边的箱子站了起来，伸了伸老腰骨，道：“随你同来的还有没有其他学医的？”
崔梦溪点头：“我妹妹也来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崔梦溪一眼，江泊亮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
“待会我喊上村里的，你俩也跟着来。”
“是。”
半柱香时间后，军帐内就聚集了大大小小数十人，上至江泊亮这种神医，下到行云村一个小小的裤头方郎中，所有人齐心协力围坐在一桌。
江泊亮是最有话语权的，鼓励众人提出方案然后实行，只不过这群小辈也没有治疗瘟疫的经验，个个手足无措。
最受江泊亮看重的崔梦溪思量许久，倒是没有从药方着手，而是其他方面。
猛地，崔梦溪问出一个听起来毫不相关的问题。
“霍湘呢？”
那个游子。
许鸢怯生生道：“霍游子死了呀。”
众人也是不解地看着崔梦溪。
“丢不丢脸啊你，问这种问题。”连崔梦雨都差点想翻白眼。
“我知晓啊，我是在问，霍湘死了之后被葬在哪了？”
崔梦溪微微一笑，似乎问出了一个足以让众人细思极恐的问题。
所有问题都要从根源找起，众人都觉得霍湘已经死了，就算是他引发的瘟疫也无从考证，但现在崔梦溪忽然说起这个，众人就不由得想起霍湘的尸骨还埋在行云村。
江泊亮同样是不解：“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不敢说肯定，但千丝万缕肯定是有的。”
经过一番交心攀谈后，崔梦溪发现行云村的风俗都是土葬，人死之后直接一副棺材板填土，再穷一点的人家，直接卷着草席埋了。
说残忍点，这种方法实在有点粗暴……
瘟疫如果是可以通过接触传播的话，那么当时给霍湘下葬那些人，现在估计也已经病重了吧？
崔梦溪猛然抬头问了这个问题。
果然就有人想起来了，一拍即合道：“哦哦我记得了！埋霍湘的人一个是村口卖猪肉的陈大石，另一个是李擎。这两人也感染了瘟疫，早就病发身亡了。”
这段话更加深了崔梦溪的猜想，道：“那可否带我去看看他们都埋在哪了？”
崔梦雨拦住了她，瞪了一眼：“你疯了啊？你自己不是说这样会有感染的几率么？”
说实话崔梦溪心里有点感动，至少在这一刻两人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我不去的话，真相永远不会查出来。”或者会死更多人。
行云村已经生灵涂炭，不需要更多生命无辜受险了。
但江泊亮和其他几位大夫都不看好崔梦溪这个做法，拦住了崔梦溪。
“不能去。”
好似一盆冷水浇在了头顶，崔梦溪执拗道：“不去也行，那埋着那些死人的地方，全烧干净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震惊的看着崔梦溪。
“烧人家坟头，你有病吧？”
崔梦溪也知道这种做法简直匪夷所思丧尽天良，但眼下唯有这样才有可能切断源头。
“一切真相没查清楚之前，你不准去。”
江泊亮嘬了口烟，叹了口气对崔梦溪道：“你别冲动，听老夫的，你安心在这里写方子就行。”
说到底不想让崔梦溪赴险。
可来都来了，崔梦溪坚决不当缩头乌龟，“真相就在眼前，只是没人愿意去正视而已。”
仿佛在嘲笑这里的人是群胆小鬼。
江泊亮知道劝不住崔梦溪，只好拿出身份来压着了，警告崔梦溪不准去。后山已经葬满了行云村的人，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听到这崔梦溪更加确信自己的怀疑了，环视了众人一圈。
“其实你们明知道那些死人有问题的，但偏偏就是不肯动手。”
有人无奈叹了口气道：“那是村民们的亲人啊，哪舍得下手，死都死得那么痛苦了，还不让人家四肢俱全的走吗？”
崔梦溪道：“所以呢？就放任下面的人有感染的危险？这种做法未免太自私了。”
“罢了，就算找到源头也是于事无补，先想办法治住瘟疫吧。”
撇开话题后，气氛依旧沉重。
“都没有办法么？”
“有的话早就提出来了啊……”
“这种病从来都没见过，太奇怪了。”
“我想离开行云村了。”
说着说着，突然就有人说起了丧气话，不断吸引开众人的注意力，好像行云村就是个地狱一样，得赶紧脱身。
连崔梦雨都鄙夷地看了这群人一眼，小声对崔梦溪道：“看吧！你在救一群贪生怕死的人，没用，简直在消磨你自己而已。”
“你别幸灾乐祸。”崔梦溪淡淡一笑，不屑的开口道：“因为你也身在其中，现在救他们就等于救自己，否则谁也别想离开行云村一步。”
“你还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我在救我自己而已。”
江泊亮安定众人，继续给众人分配任务。
“所有人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