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汇文学 > 玄幻小说 > 邪道之主 > 第六十五章 莫叫马蹄急
人人只知董梁帘是闻名全国的大才子,却没人真正见过他,也从来就不清楚他的长相和来历。

肯定在朝中有眼线,不然怎么会对这事如此的清楚?

宇京人口繁多,要找到这个不曾见面之人何其困难,问问冯天佑他们,或许能查出些端倪来。

周浩然可从没去过丰赢府上,也压根不清楚他的住处,刘巧晴毛遂自荐,说自己对这宇京熟得很。

半路上刚好碰见了放工回家的冯天佑,半月未见,这小子大变模样。

身穿着体面的官服,精神奕奕,许是常在户部的房中捂着,肤色白净了不少,远远看去,面冠如玉,倒有几分当小白脸的潜质。

说话也是,本来嘴皮子功夫就高深,这才多长时间,满口官腔,三言两语便能将人迷得神魂颠倒。

“周大人,卑职这厢有礼了,当真是好久不见!”

大庭广众之下,冯天佑彬彬有礼,笑脸相迎。

周浩然也挺直了腰杆,咳嗽一声,涨了些气势,“原来是冯兄,咱们有日子没见了,近日可好啊?”

“托您的福,好的很呀!”他早早就注意到了刘巧晴的存在,眼睛眨个不停,讨好的凑上前去,“这位姑娘瞧着面生?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千金?”

看着冯天佑不怀好意的眼神,周浩然急忙隔开两人,自己站到中间,“这跟冯大人可没什么关系,不知您往哪去呀?”

冯天佑挤眉弄眼,显然对周浩然的警戒很是不满,“说来惭愧,二殿下请我去赴宴,说是为您接风洗尘呢?我这都是托周大人的福呀!”

刘巧晴看着脸色白净的冯天佑,总觉得俩人怪怪的,蹙眉问道:“他是谁啊!”

还没等周浩然开口,冯天佑自己上前回答:“我乃青州俊才冯天佑是也,在户部当值,月俸接近三两,在京中有房……”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惹得刘巧晴娇笑连连,不由问道:“你房子在哪呢?”

“西市胡同三号街,街口第一家就是了。”

刘巧晴反驳道:“胡说,那明明是薛老爷家的宅子,怎么成你得了?”

谎言虽被戳穿,冯天佑面不改色,依然带着笑颜,“别急,很快就是我的了。”

待转到无人的胡同里以后,周浩然率先一步拉冯天佑进去,厉声斥责道:“你干嘛?还想虎口夺食啊!”

“她是你的人?”

周浩然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我跟人家聊聊天说说理想怎么了,她跟你非亲非故的,你管得着吗?”

说完,他便退回到刘巧晴身旁,又同她闲聊起来。

把周浩然给气的,可对方说的有理,自己竟无从反驳。只能咬着牙,看冯天佑跟刘巧晴有说有笑。

说实话,周浩然这人已经算是开朗活泼的了,虽然在女人面前会卡壳,可依旧是个能谈笑风生的嘴遁强者。

可在冯天佑面前,他就是个毫不起眼的蝼蚁,说话没他圆滑,做事没他体面,在哄女孩方面,他依旧不是个个儿。

酸涩中便到了丰赢府邸,刘巧晴要走,冯天佑拽住她不放。

“这恐怕不妥吧!”

刘巧晴怕了,以前无数次从府前路过,心中总在琢磨,那皇帝儿子的家到底长什么样。如今事到临头,她反而心中惶惶。

“这有何不妥,你是周大人的朋友,当然也是殿下的朋友,进去吧,二殿下是不会介意的。”

刘巧晴怯懦的回头看了一眼周浩然,得到他的默许以后,这才随他进了府。

丰赢的家跟太子府比起来就差了许多,无多少花哨的建筑,也无多少仆从照应,一切从简,进府只觉幽静。

守门人早就进屋禀报,出来相迎的是薛飞和新晋的管家——薛星河。

也就是那第一名妓薛小钗的弟弟。

不过陈关已经讲过,他压根不姓薛,也压根不是薛小钗的胞弟。

他不过是柳州城里一个失意的读书人罢了,跟薛小钗本是姘头,可自打识破了丰赢身份以后,就跟她划清了关系。

这么做的原因也只有一个:惟名利而已。

丰赢也早就知晓,可并未戳穿,反而提拔他做了府上的管家,请他打理府内的事物。

毕竟相见时他的那番话,的确是神来之笔。

薛星河说,丰赢还未回来,跟水向清去调查户部尚书程岳私吞军饷一案去了,估计现在还在刑部大牢审呢。

不过消息已经送到,备好酒菜,好生招待这位明日之星。

“陈关呢?”

前天匆匆一见,话没说两句,周浩然甚是挂念。

没那张臭脸在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薛飞掩嘴而笑,“他忙着呢?”

宇夜两国战争结束以后,最忙的除了兵部以外,就只剩下礼部了,得写好文书,跟夜国那边商量好一切。

这些琐事,都得礼部去办。而陈关作为礼部的新人,可没有闲着的时候。

联想到陈关那么个刀口舔血的亡命徒竟拿起笔来,周浩然就笑个不停,这不跟野猪戴冠,上了品级台一样嘛!

说曹操,曹操到。

陈关同样穿着官衣,腰中的剑也不知道扔哪去了,打扮的跟个读书人一样,眉目中却满是逼人的戾气。

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哟!这不是陈大人吗,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呀?”

一伙人见他,哄堂而笑,尤其周浩然,阴阳怪气。

“猩猩穿衣裳,人了呀!陈大人,你的剑呢?”

陈关咬着牙,一言不发,抬腿狠狠的跺在周浩然的脚上,惹得他哀嚎连连。

一行人其乐融融,一同进了屋去,薛星河看了茶,问清了刘巧晴的身份之后,不敢怠慢,引她到了薛小钗那里,吃饭时再去叫她。

冯天佑除去伪装,所有人也都变换了神情,严肃而又认真。

“周兔子,你可真行啊!本以为那沣州行肯定没你好果子吃,人没带回来不讲,还化蝶飞了。陛下怎么说不得降你一级,可没想到,不但未曾责罚,还赏了个县男的爵位……”

冯天佑脸凑到近前,似是要看清他心中的秘密,“你到底给皇帝吃了什么迷魂药?”

周浩然拍拍胸脯,得意道:“靠的就是我这浑身的胆气,和一片忠心!”

众人都恨不得给他一巴掌,胆气?忠心?你有半点?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清楚吗?

说着,他们就开始讨论今早上发生的大事。

冯天佑在户部当值,这其中的经过肯定数他最清楚。

没想到,冯天佑却摇头不止,说今早上消息传来之前,压根没有一点风声。

就昨天中午,程岳还带着户部的一众要员去寻月楼喝酒来着。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陛下怎么突然就知道了贪污军饷一事?”薛飞越说越觉得疑惑,陈关和冯天佑也是,压根摸不着头脑。

唯有周浩然,憋着笑,心道:“你们官阶还是太低了,不清楚这其中的秘密,待我……”

心中正在琢磨着呢,伺候他们的薛星河倒先开口了:“几位都忘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刑部尚书蒋一堂!”薛星河略带神秘口吻,好似是在提醒他们这件事的关键性。

薛飞不解,纵是发挥所有的想象力,也无法把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思索,“这关蒋一堂什么事?”

陈关率先清醒过来,“你是说,皇帝要打压太子党了?”

薛星河点点头,发表起自己的观点:“二殿下被俘一事,可以说给宫里那位敲响了警钟,倘若太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咱们殿下除掉,他又怎么敢保证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呢?”

众人大惊失色,后又振奋起来,要真跟薛星河所说的一样,他们的好日子可就要来了。

周浩然看着薛星河,心中赞叹不已,这人的确有才能。

仅凭眼前这些世人皆知的事,就推理出事情的真相……可话说回来,既然他薛星河能料到,难道丰晟和水向清就是傻子吗?

许是觉得自己说出真相,也算是融入了这个小队伍,就此坐下,又说道:“此事我们能知道,太子也肯定会清楚,所以……咱们还是尽量不要招摇,坐山观虎斗。”

冯天佑也懂了这其中的因由,猛拍大腿,“怪不得,京中那么多能人,为何偏偏挑了咱们殿下去调查此事,为的就是扶持殿下,制衡太子。”

薛星河点点头,却看着周浩然,打从进屋起,这位名震宇京的大神探就一言不发,他觉得新奇。

“周大人有什么主意吗?怎么进屋后一句话都不讲,难道有不一样的看法?”

想套我的话?门都没有。

周浩然摇头,面有愧色,“说实话,要不是你将关键点说出来,到现在我都看不懂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先生果然有大才能呀!”

薛星河在笑,笑容玩味,“那依周大人来看,我们该作何应对呀!”

“我们到这宇京是干嘛来了?”

冯天佑道:“建功立业,位极人臣。”

“那不就好了,宇京最大的官都发话了,你们再不往上爬,那还是趁早回家种地抱孩子吧!”周浩然不惧薛星河的眼神,侃侃而谈。

薛星河大笑,“那等殿下回来,你可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跟我说什么呀?”

正说着呢,丰赢回来了,天已擦黑,他壮硕的身子挡在门口,房内漆黑一片,那声音更是如洪钟,震耳欲聋。

只是这声音底下,隐藏着一丝疲惫。

众人起身相迎,各自施礼。丰赢摆手,让众人移步大厅用餐。

待齐聚一堂以后,他们这才发现,许久不曾露面的李春竟也在此,他亦如当日分别时一般严肃,只是象征性的跟其他人道了声好。

不比太子设宴群臣,丰赢这里显得冷清了许多,把薛小钗和刘巧晴请来坐下以后,依旧宽敞。

可温馨许多,尤其丰赢,看着这些不顾性命救自己于水火的恩人,心中感慨万千,当即端起了酒杯来。

“今个儿呢,明着是给周浩然那小子接风洗尘,可暗地里,是俺来报答诸位的救命之恩,今日的诸位可都是自己人,大家敞开了喝,也不用避嫌,畅所欲言。”

众人一同举杯,那酒甚是香甜。

丰赢不可避免的提起今天的事来,程岳和白邹被押进大牢,他和水向清同坐一堂,审问两人。

起初,俩人是打死也不承认这事,只道是诬陷。多说无益,丰赢说给他们点时间,后带人去抄家。

结果碰上了马车从程岳家的胡同里往外走,当即扣下查看,整整十大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下十万两。

现场一度非常尴尬,后面的事不必多说,所有人一个没拉,都被当场拿下,抓了现行。

当时估算,就光程岳家中找出的官银,足足五十万两。

问题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倘若说程岳和白邹私吞了二十万军饷,各分一半,那剩下的四十万两又该作何解释?

丰赢冷笑连连,说已经派重兵将两人的宅邸团团包围,势必要查清这些银子的来历和走向。

听薛星河重复周浩然之前的话以后,丰赢更是喜上眉梢,再次举杯,说一定要打响这反攻的第一场战斗。

周浩然心中却道:“和珅吞银三亿两,还远着呢,这其中的猫腻,可说不清楚,要真查清楚了,估计宇京庙堂有一半的人得砍去头颅。”

到那时,你丰赢可就真成众矢之的了。

不过有水向清在,你可没法把这事调查个水落石出,摆明的事。

他能想到这事,薛星河也一样能预料得到。可他看着周浩然,只是在笑,却不搭茬。

任由丰赢和众人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胜利之中。

周浩然突然发觉,这薛星河对自己貌似带有敌视。

“周大人怎么看待这事?”薛星河憋不住了,率先一步发难。

果然,他在等自己开口。周浩然却偏不上他的当,说自己酒喝得多了,尿急,趁势去了厕所。

撒尿时,周浩然心中嘀咕:“这薛星河不是想学丰晟,除我而后快,借势巩固自己吧!”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阴森森的声音。

“靠恁娘,周浩然,你不是反水了吧!”

周浩然差点被吓得阳-痿,浑身打了个激灵,顾不得提起裤子,回身道:“殿下何出此言呀!”

丰赢急忙捂住眼睛,“靠嫩娘,你先把裤子提上!”

几分钟后,俩人同站在月光之下,注视着彼此,可都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丰赢率先开口,“现在没人了,跟我说说吧!”

“殿下想听什么?”周浩然不敢胡说,丰赢刚才的话可把他吓得不轻。

自己当然未曾反水,可自打离了宇京以后,也跟这些人生疏起来。但对方心中要是有了那念头,事情可就变得严重了。

“那就从今早上开始说,父皇找你去干啥了?”

周浩然不敢隐瞒,将桓逸说的事一一禀告。

丰赢倒是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个多疑的父亲竟然会将程岳一案的奏章交给这个小小的大理寺寺正,还要问他的看法,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他可不知道,周浩然已经成了喻文廉的干儿子,也压根想象不到。

“那你打算怎么说?”

“问题不是我该怎么说,而是陛下想听什么?”

丰赢不傻,立刻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恕我直言!”事到如今,周浩然要是不表露一点忠心,估计就真被丰赢打成二五仔了,直言道:

“这事,是陛下与太子之间的事。确实,他老人家想要扶持你,让你牵制太子党,可您别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可不是惹怒水向清和太子党的时候,您现在可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丰赢沉默,眉头紧皱。

这事他早就想过,可这也不失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更愿意借此时机重创太子党。

周浩然当然也看得出来,仰头望天,平静说道:“昨天我去太子府上赴宴,那堂中坐满了人,可都是宇国的栋梁之臣。请您再看看今天,恕臣直言,您差得远了。”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放过他们?”

周浩然点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丰晟勾结水向清,权势熏天,可那树大,护得住这么些人。您就不一样了……话说回来,古往今来,哪个户部尚书没贪过钱财?这不是明摆的事吗?真要都揪出来,死的可就是殿下您了。”

“可我要什么都不去做,岂不是寒了父皇的心,又白白错失了这个良机?”

“殿下糊涂呀!我可没说什么都不去做,这事当然要查,可得查的隐秘……”

丰赢拍手,恍然大悟,“此计甚妙。借着这个机会,将树下的猢狲收为己有,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兴奋之余,丰赢又警惕起来,狐疑的看着周浩然:“这事你刚才怎么不说?”

周浩然道:“不用我说,薛管家有大才,他肯定会提醒您的,详细之处可跟他商量。”

“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殿下还请铭记,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您要是不好过了,哪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呢!”

周浩然这话倒是出自真心,要是丰赢倒了,太子可不会多看他一眼。

说到酣处,周浩然又道:“在沣州,我碰到了红缨军的厉横厉将军,他曾跟我讲,一切莫急,静等老相国入京。”

这可给丰赢吃了一记定心丸,所有的重担都放了下来。

“我命不久矣,殿下不必猜疑我,在老相国到来之前,您可一定要深思熟虑,万不可贸然前行。”

“还有,奚小姐让我给您带个好!”

丰赢楞在原地,久久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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